景和二十年秋,晚晴苑的桂香被寒露凝住,沉得像铅。李通在藤椅上溘然长逝时,指尖还握着秦岚绣的平安符,那枚素银香囊滑落的声响,竟成了撬动大唐权力棋局的第一记重音——三日后,灵堂设于太极殿,鎏金灵柩嵌着七宝玉石,供桌前的青铜鼎燃着极品沉香,烟柱直上,与殿顶盘龙藻井相接,肃穆得令人窒息。
李佑身着斩衰素服,腰束麻绳,跪在灵前蒲团上。冕冠暂存于太庙,乌发仅用白绫束起,侧脸在烛火下刻着冷硬线条。殿外传来甲叶摩擦声,李忠率三百玄甲卫列阵于丹陛,玄色甲胄映着晨光,如一道钢铁屏障——这是先帝弥留之际,密令李忠接管的京畿防务,此刻正无声地昭示着新君的底气。
“太子殿下,”老丞相王圭的声音刺破沉寂,他拄着镶玉拐杖,身后跟着六部九卿,青绯朝服在白幡映衬下格外扎眼,“先帝龙驭归天,国不可一日无君!陇右王李瑜已率八千亲卫至潼关,声言‘奔丧’,若不即刻继位,恐生肘腋之变!”
李佑未抬头,指尖轻抚灵柩上的鎏金纹饰:“丞相可知,先帝遗诏藏于何处?”
王圭一怔,随即高声道:“事急从权!遗诏可待后续寻获,老臣已联合宗室诸王拟好继位诏书,只需殿下盖印,便可昭告天下!”他挥手示意内侍捧上明黄诏书与玉玺,玉质印玺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陇右王信使已在殿外,若殿下迟迟不允,恐亲卫即日便入长安!”
“哦?”李佑终于起身,素服下摆扫过蒲团,带出一阵寒风,“那朕倒要问问,信使带来的,是奔丧的祭文,还是逼宫的战书?”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沉雷般的喝问:“陇右王亲卫统领在此!请太子殿下即刻继位,否则我军将入城‘护驾’!”
王圭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意,刚要开口,却见李佑抬手示意——沈墨从殿侧走出,手中捧着一个鎏金匣,打开的瞬间,先帝的朱红玉玺与一卷明黄遗诏赫然在目。“丞相要的遗诏,在此。”李佑接过遗诏,声音掷地有声,“先帝手书:‘传位于太子佑,李忠掌京畿兵权,沈墨主理内政,凡阻新君者,以谋逆论罪’——这字字句句,你要朕念给你听吗?”
王圭脸色骤变,拐杖“笃”地砸在金砖上:“你伪造遗诏!”
“先帝玉玺在此,宗室亲王半数在场见证,何来伪造?”李佑转向殿外,声如洪钟,“李忠!”
“末将在!”李忠大步入殿,甲叶铿锵,“奉先帝遗命,陇右王私调兵甲,形同谋逆,其亲卫已被我军围于潼关,若敢妄动,格杀勿论!”
王圭身后的御史大夫妄图后退,却被苏廉率羽林卫堵住去路——这位新科状元郎手持密档,高声念道:“王圭收受陇右王黄金万两,为其隐瞒通敌龟兹之罪,证据确凿!”
百官哗然,先前附和王圭的官员纷纷跪地请罪。李佑走到丹陛之上,接过玉玺,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盘龙纹:“传朕令,先帝遗诏昭告天下,朕即日继位,沿用景和年号至年末;王圭、御史大夫革职下狱,抄家充公;李忠晋封镇国大将军,总领天下兵权;沈墨任中书令,苏廉为御史中丞——凡忠于大唐者,朕必不亏待!”
继位大典七日后举行,李佑身着十二章纹衮龙袍,头戴垂珠冕冠,在太庙祭天,在太极殿受百官朝拜。当他将玉玺盖在继位诏书上时,太和钟鸣九响,声传百里,长安百姓夹道欢呼,西域番使、漠北使者皆跪地行礼,盛况远超先帝当年。
奉天承运,大唐皇帝令曰!
景和二十年秋,先帝龙驭归天,朕承天命,继登大位,沿用景和年号,待岁末改元乾元!
老丞相王圭勾结陇右王李瑜,私通外敌、妄图逼宫谋逆,罪证确凿,着即革职下狱,抄家充公!
御史大夫挪用赈灾银,败坏朝纲,押赴午门问斩,以儆效尤!
李忠承先帝遗命,晋镇国大将军,总领天下兵权,即刻围剿陇右王叛军,凡抵抗者,格杀勿论!
沈墨任中书令,苏廉为御史中丞,总领朝政、监察百官,凡忠于大唐者,不拘门第,量才录用!
宗室亲王、六部九卿,各司其职,敢有妄议朝政、勾结藩王者,以谋逆同罪论处!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钦此!
太和钟鸣九响,玄甲卫列阵如铁,玉玺朱红印记落于诏书之上,李佑身着十二章纹衮龙袍立于太极殿丹陛,冕冠垂珠微动,目光扫过跪拜百官,帝王威仪震慑寰宇。
岁末除夕,太极殿举行大朝会。李佑立于丹陛,望着阶下济济一堂的新老臣僚,高声颁布新年号:“景和二十一年,改元乾元!以昭乾道开元、国泰民安之意!”
玉玺落下,朱红印记盖在改元诏书上,与殿外的爆竹声、钟鸣声交织在一起。李佑抬手举杯,遥敬太庙方向——那里供奉着先帝的牌位,也供奉着大唐的过往。他知道,从李通龙驭归天的那一夜起,他便已握住了这万里江山的权柄;而乾元的到来,是盛世的新序章,是属于他的帝王传奇,正缓缓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