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站在b区会议室门口，手机还握在手里。右耳的银钉持续发烫，像有火苗贴着皮肤烧。他没有回头，也没再看张立国离开的背影，只是把手机重新塞进战术背心内袋，动作很轻。
刚走下台阶，手机震了一下。
不是来电提示音，也不是消息弹窗。屏幕自动亮起，一条未标记号码的通话记录跳了出来，时长00:17秒。他点进去回拨，对方已关机。
三秒后，同一个号码又打了进来。
他按下接听键，贴到耳边。
电话那头传来呼吸声，断断续续，像是从井底传上来的。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沙哑得不像活人：“画室有鬼……它在看着我！”
“你是谁？”秦明问。
“它要名字……它要画画……”声音越来越低，“别让它完成那幅画……”
通话中断。
秦明立刻打开“跨服聊天01”通道，调出能量波扫描界面。系统开始追踪残留信号，进度条走到一半突然卡住，界面上跳出红色警告：**信号加密，来源不可读**。
他合上手机，转身走向指挥台。
值班警员抬头看他。
“通知最小单元，准备出勤。”秦明说，“目标坐标已经锁定，城西老工业区艺术楼三楼东侧画室。”
“需要上报吗？”
“不用。”他打断，“现在出发。”
五分钟后，车队驶离警局。夜游神提供的“玄学监测器”装在主车中控台，靠近目标区域时屏幕开始闪红光，数值不断攀升。秦明盯着数据流，右手一直按在耳钉上。
车停在艺术楼外巷口。
整栋楼外墙斑驳，窗户大多破碎。三楼东侧有一扇窗亮着微弱的黄光，像是老旧灯泡接触不良造成的闪烁。秦明下车，监测器发出连续蜂鸣，指针直接顶到最大值。
他带头翻墙进入院子，两名队员紧跟其后。
画室门虚掩，一股混合着松节油和腐味的空气扑面而来。屋内灯光昏暗，四壁挂满画布。每一幅画上都是人脸，五官扭曲，嘴巴裂开，眼眶深陷。颜料没有干透，还在缓慢流动，像某种液体在皮肤下蠕动。
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男人，双手沾满彩色颜料，衣服凌乱。秦明认出他是李志远，本市街头肖像画家，三年前靠一幅《哭墙》拿过市艺术展二等奖。现在他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它要名字……它要画画……”
秦明没碰他，转头看向主画布。
这幅画比其他大两倍，画中人脸额心有一点朱砂痣，嘴角撕裂至耳根。这个标记他见过，在唐雪案的配阴婚仪式现场出现过，是地府边缘亡魂的身份符号。
“封锁现场。”他对身后的队员说，“叫法医组带采样设备上来，另外调取画室内监控原始文件。”
一名队员点头跑出去。
另一名年轻队员站在门口不敢动，低声说：“那张脸……刚才动了。”
秦明没回应。他从战术背心掏出牙签咬在嘴里，瞳孔收缩，肌肉绷紧。这是他进入战备状态的习惯动作。屋内杂音被过滤掉，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他走近主画布，伸手探向颜料表面。
指尖触到的一瞬，一股冷意顺着神经窜上来。不是物理温度，是精神层面的刺痛感，像有人用针扎进太阳穴。他迅速收回手，发现指尖沾了一丝暗红物质，闻不到血腥味，反而有种纸灰的焦臭。
法医十分钟后赶到。
采样结果显示，颜料中含有骨灰微粒、脑脊液残留，以及一种低频灵波共振信号。这种信号曾在“宠物店亡魂案”中检测到，属于高浓度执念载体。
“这不是普通绘画材料。”法医说，“这些颜料里混入了亡魂的记忆碎片。”
秦明点头，目光扫向房间角落的监控主机。
设备是小型无线摄像头，存储卡插在笔记本电脑上。技术员接入后开始回放录像。画面显示，每天凌晨三点，画笔会自行抬起，在画布上涂抹。其余时间一切正常。
但当他们调取昨晚记录时，问题出现了。
视频频繁跳帧，时间戳紊乱，播放到关键段落时直接崩溃。技术员尝试修复，发现文件内部嵌入了一段异常代码，形似符咒纹路，具有抹除和伪造功能。
“是黑符代码。”秦明说，“魍魉的手法。”
他从内袋取出一道微型雷符，贴在笔记本外壳上。雷符瞬间燃烧，电光一闪，屏幕上跳出血色火花。几秒后，系统恢复正常。
完整监控重新加载。
画面中，凌晨三点整，画笔缓缓升起，悬停在空中。它移动到主画布右下角，开始写字。
第一笔落下时，墨色漆黑。写到一半，颜色由黑转紫，最后凝成焦痕般的印记。
两个字清晰浮现：酆都。
秦明盯着屏幕，没说话。
技术员咽了下口水：“这……这是谁写的？”
“不是人。”秦明说，“是画本身在动。”
他转身走向接待区沙发，那里躺着一名年轻女子，已被唤醒。她叫林晓雯，自称是预约来画像的顾客。昨天傍晚到达时，发现画家神情呆滞，正要离开就感到头晕，醒来已在警员怀中。
“你最后看到了什么？”秦明问。
她摇头：“我只记得……那幅最大的画，眨了下眼睛。”
两名年轻警员脸色发白，其中一人下意识后退半步。
秦明没再追问。他走到垃圾桶旁，弯腰捡起一张折叠的纸片。展开后是一张画室门票，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完成最后一幅，就能拿到名字**。
他把门票收进证物袋。
这时，李志远突然抬头，直勾勾看向主画布，声音嘶哑：“它还没画完……它还差一个人脸……”
秦明回头。
画布上的扭曲面孔似乎比刚才更清晰了些。颜料仍在流动，眼角位置渗出一丝暗红液体，顺着画布边缘滴落在地。
地板上积了一小滩，形状像一个歪斜的“秦”字。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
“跨服聊天01”频道没有任何新消息。但耳钉的热度没有减退，反而更烫了。
他走到主画布前，伸手摸向那幅写着“酆都”的角落。
指尖刚碰到画面，整幅画猛地一颤。
所有挂在墙上的画布同时晃动，画中人脸齐齐转向他，眼眶深处泛起青蓝微光。
秦明迅速后退一步，右手按住战术背心内的手机。
他没有拔枪，也没有喊人。
只是盯着那幅主画，看着颜料再次开始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