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秦明看见走廊尽头走来一个快递员。那人穿着灰蓝色工装，手里抱着一个长方形包裹，边角缠着一圈暗红色线。他脚步平稳，没有停顿，径直朝前台走去。
秦明按下开门键，走出电梯。他记得上一章结尾时自己正准备去b1指挥区参加紧急会议，但这个包裹上的红线让他停下。他快步上前，在快递员放下包裹前开口：“等一下。”
快递员抬头，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半张脸。他没说话，把包裹递过来。
“谁寄的？”秦明问。
“系统派单。”快递员声音干涩，“自动打印面单，没有寄件人信息。”
秦明接过包裹。重量不轻，四角用粗麻绳捆紧，封口处贴了张纸条，上面手写着“秦明亲启”四个字。笔画歪斜，像是用刀刻出来的。
他没拆，转身走向大厅中央的金属桌。那里有警局配发的战术手套和取证工具包。他戴上手套，从包里取出镊子和强光手电，开始检查外包装。
麻绳是普通的工业用绳，但红色缠线不是常规胶带。他用镊子挑起一角，发现那线质地粗糙，略带韧性，不像化纤材料。手电照过去，表面泛着微弱的暗光。
“没见过这种封装方式。”旁边一名年轻警员低声说。
秦明没回应。他把包裹翻过来，底部有个小裂缝，露出里面填充的黑色碎屑。他用镊子夹出一点，凑近鼻尖。
泥土味。
不是普通泥土，有一股沉腐的气息，混合着铁锈和枯叶的味道。
他立刻掏出手机，打开特殊扫描程序。镜头对准碎屑拍了一张。屏幕闪了一下，跳出警告：【检测到非人间物质残留，建议立即隔离】。
这时法医从侧门进来，刚开完早会。秦明招手让他过来。
“帮我验这个。”他指着包裹，“先看外面这根红线。”
法医戴上手套，接过镊子。他取下一小段线，放进便携检测仪。三十秒后，机器发出蜂鸣。
“成分异常。”法医皱眉，“含有硫化物和骨粉，编织手法类似古代镇魂结，但……这不是人间工艺。”
秦明点头，开始拆包裹。麻绳解开后，外层牛皮纸脱落，露出里面的油布。油布上画着一个符号，三道横线叠在三角形上。
他认得这个标记。
地府基层神职人员用的封印符底纹。
可这不该出现在活人世界的快递里。
他掀开油布，里面是一双儿童鞋。布面发黑，沾满干涸的泥块。右脚鞋底朝上，清晰刻着两个字——酆都。
周围几个人同时吸了口气。
“谁家孩子的东西？”有人问。
“看着不像新鞋。”另一人说，“埋过土的。”
秦明蹲下身，用手电照鞋底。刻痕很深，边缘整齐，是硬物反复刮擦形成。他伸手摸了摸泥块，质地坚硬，颜色深褐，带有细小结晶颗粒。
“取样。”他对法医说，“重点查泥土来源。”
法医拿出采样袋，小心刮下一块。仪器启动后，数据快速滚动。两分钟后，屏幕定格：【土壤成分含“幽冥土”与“孽火灰”，匹配度98.7%，极可能来自十八层地狱底层区域】。
大厅安静下来。
秦明站起身，走向监控室。值班警员正在回放录像。时间跳到凌晨三点整，画面显示一名穿黑袍的人走进大厅。那人身高接近一米九，步伐轻缓，每一步落地都没有声音。
他在前台放下包裹，转身离开。面部位置一片雪花，像是被某种力量干扰。
“重播。”秦明说。
警员拖动进度条，再次播放。还是雪花。
“不是设备故障。”秦明盯着屏幕，“是人为屏蔽。能干扰监控成像的手段，至少需要阴级三层以上的灵力。”
“要上报吗？”警员问。
“不用。”秦明已经转身往外走，“这件事现在只有我知道。”
他回到金属桌前，拿起那双鞋。左脚鞋内还塞着一团纸。他用镊子展开，纸上只有一个数字：7。
没有单位，没有说明。
他把纸收进证物袋，然后打开手机扫描程序。这次他将镜头对准右脚鞋底的“酆都”刻痕。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输入咒语代码。
程序加载完毕，他点击启动。
刹那间，数据流从手机屏幕喷涌而出，化作一道蓝白色光柱冲向天花板。光束穿透楼顶，在城市上空展开，形成一张立体投影地图。
线条迅速勾勒出建筑轮廓。
城郊，废弃工厂区，一栋三层厂房被高亮标记。屋顶塌陷一半，墙体裂开，周围杂草丛生。地图下方跳出坐标编号：x-17-4d。
“找到了。”秦明低声说。
他收起手机，走到前台拨通内线：“调无人机组，目标城郊废弃工厂，坐标x-17-4d，准备空中侦察。”
“需要通知局长吗？”接线员问。
“暂时不用。”他说，“先确认现场情况。”
他挂掉电话，又拨给技术科：“我要过去十分钟内的全市交通监控，重点排查通往x-17-4d路线的可疑车辆。另外，把刚才那段监控导出来，送夜游神做信号还原。”
安排完任务，他站在大厅中央，看着那双儿童鞋。
鞋尖朝上，泥块已经开始龟裂。
他忽然想起什么，弯腰查看鞋垫。掀开右脚鞋垫，底下压着一小片布条。布条边缘烧焦，中间印着模糊编号：tS-09。
这个编号格式他见过。
唐雪案初期，所有被害亡魂的衣服残片上都有类似标记。当时以为是殡仪馆编号，后来发现是地下产业链的货物编码。
他把布条放进证物袋，贴好标签。
这时快递员还在大厅角落站着，没离开。
秦明走过去：“你今天一共送了多少件？”
“二十三件。”快递员说，“这是最后一单。”
“有没有注意到其他异常包裹？比如同样缠红线的？”
快递员摇头：“就这一件。”
“你是什么时候接到这单的？”
“凌晨两点四十七分。”他说，“系统自动派发，没有寄件人信息，也没有签收回执要求。”
秦明盯着他看了几秒。呼吸正常，脉搏稳定，身上没有阴气附着痕迹。确实是普通人。
“你可以走了。”他说。
快递员转身离开。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外。
秦明回头看向金属桌。那双鞋静静躺在证物盘里，鞋底“酆都”二字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拿起对讲机：“封锁x-17-4d厂区周边五百米，无人机升空后保持静默飞行，发现目标不要靠近，立即回传影像。”
对讲机那头传来回应：“明白，正在部署。”
他把对讲机别回腰间，掏出手机准备再查一遍坐标数据。屏幕刚亮，一条新消息弹出。
未知号码。
内容只有一个字：看。
他点开附件。
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房间，墙上贴满纸条，每张纸上都写着不同的名字。最中间那张，写着“秦明”两个字。
下面画了一条红线，直指地面。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向大厅四周。
所有人都在各自岗位上忙碌。
没人看他。
他低头重新盯住照片。
墙角处，露出半截鞋尖。
和他面前这双儿童鞋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