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形山谷内,死寂无声。暗银色的金属地面冰冷坚硬,踩上去发出轻微的、仿佛能传得很远的“嗒嗒”声,更衬得周遭环境的空旷与诡异。
沈渊强忍着穿过空间通道带来的眩晕与不适,迅速检查了一下自身状况。灵力消耗大半,神魂在定神珠的守护下还算稳固,但身体各处传来阵阵酸痛,那是空间乱流挤压留下的暗伤。好在混沌灵根恢复力强大,正自发地吸收着空气中那稀薄却精纯的混乱能量,缓慢补充着消耗。
他首先确认了最重要的几样东西都还在:黑色玉佩温热依旧,逆命罗盘虚影在识海中安静旋转,《逆命补天录》残篇和定神珠安然无恙。
“这里……就是虚界回廊?”沈渊环顾四周,心中充满警惕与好奇。与想象中的回廊不同,这里更像是一片破碎世界的遗迹,被遗弃在时空的夹缝之中。
他小心翼翼地向最近的一处残破建筑走去。那似乎是一座神殿的废墟,只剩下几根布满奇异花纹的断裂石柱和一个半塌的拱顶。石柱上的花纹并非装饰,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仿佛蕴含着某种空间或时间规则的符文,仅仅是多看几眼,就让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
他尝试用神识去触碰那些符文,立刻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混乱的时空信息碎片涌入脑海,模糊不清,但隐约有“坐标”、“锚点”、“流逝”等概念闪过。
“这些符文,似乎与空间定位和时间有关……”沈渊不敢深究,收回了神识。此地诡异,不可轻易试探。
他离开神殿废墟,继续探索。山谷极大,一眼望不到边际。沿途,他又看到了更多奇异的景象:
一具高达数十丈、仿佛由某种黑色晶体构成的巨人骸骨,半埋在金属地面下,颅骨处有一个光滑的圆洞,似乎是被某种极强的能量一击贯穿。
一片区域生长着发出幽蓝光芒的、如同水晶珊瑚般的植物,但走近才发现,那些“植物”其实是某种能量的凝结体,轻轻一碰便会碎裂,消散成光点。
一处相对完好的小型堡垒遗迹,门口倒毙着几具身穿奇异甲胄、早已风化成化石的骸骨,手中的武器也化作了尘埃,唯有甲胄上残留着微弱的能量波动,显示着它们生前的不凡。
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时空错乱感,也越发明显。有时明明朝着一个方向走,回过神来却发现位置偏移了不少;有时感觉时间流逝忽快忽慢;甚至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如同海市蜃楼般的幻影,有战争的片段,有祭祀的场景,但都一闪而逝,无法捕捉。
沈渊愈发小心,将灵识收束在身周数丈范围内,不敢轻易外放。同时,他也在默默运转《逆命真经》,尝试吸收、转化这里混乱的能量。混沌灵根再次展现了其逆天之处,无论是何种属性的能量(空间、时间、或是某种未知属性),只要进入体内,都会被强行统御、转化为精纯的混沌灵力,只是效率比在外界慢了许多。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地面不再是纯粹的金属,而是铺满了细碎的、闪烁着各色微光的砂砾。而在区域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相对完好的、通体由半透明水晶构成的尖碑!
尖碑高达百丈,表面光滑如镜,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流动、生灭,构成一幅不断变幻的、浩瀚的星图。尖碑周围,时空的扭曲感尤为强烈,光线在这里都发生了弯曲。
沈渊的目光,立刻被尖碑基座旁的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具盘膝而坐的人类修士遗骸!
与之前看到的那些风化骸骨不同,这具遗骸保存得相对完好,肌肤虽然干瘪,却并未完全腐朽,穿着一件样式古朴、破损严重的灰色长袍。遗骸的面容安详,双手结着一个奇异的手印,置于膝上。
最让沈渊心神剧震的是,这遗骸的眉心处,同样镶嵌着一枚黑色碎片!与他胸口的黑色玉佩材质一模一样,只是形状略有不同!
又一位逆命使者?!
沈渊强压激动,缓步上前,恭敬地对遗骸行了一礼。他能感觉到,胸口的黑色玉佩再次传来强烈的共鸣与温热。
当他靠近遗骸约三丈距离时,异变陡生!
那遗骸眉心的黑色碎片,骤然亮起一道微光!同时,遗骸那早已失去神采的双眼位置,仿佛有两团深邃的漩涡缓缓旋转起来!
紧接着,一幕幕破碎、跳跃、充满悲壮与决绝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沈渊的脑海!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意念,而是更加清晰、更加连贯的记忆影像!
画面中:
他看到了一片繁荣昌盛、灵气充沛的古老修仙文明。
看到了天空崩裂,无数燃烧着魔焰的狰狞巨爪撕开界壁,域外天魔如同蝗虫般涌入,文明在战火中哀嚎、毁灭。
看到了九位气息浩瀚、身披星辉的身影(逆命使者)率领残存的强者奋起反抗,血战苍穹。
看到了一座座通天彻地的巨碑(镇界碑)在血与火中被立起,暂时封堵了最大的裂缝。
也看到了其中一位使者(正是眼前遗骸),在激战中与队伍失散,身受重创,流落到了这片时空夹缝——虚界回廊。他于此地坐化,以最后的力量和这枚信物碎片,稳固了这片小小区域的时空,并留下了关于“九碑核心”与“补天计划”的关键信息,等待后世传承者。
影像的最后,定格在遗骸坐化前,望向无尽虚空那充满遗憾与希冀的眼神,以及一段清晰的意念:
“后世同道……吾乃第五逆命使,星陨。虚界回廊,乃上古战场碎片所化,时空紊乱,连接诸界残骸与裂隙……前行三千里,‘时空乱流’深处,或有通往‘灵界’边缘之不稳通道……集齐九碑碎片,重定乾坤,方有生机……切记,时间……不多了……”
信息戛然而止。
沈渊呆立原地,心神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第五逆命使,星陨!虚界回廊是上古战场碎片!前方有时空乱流,可能通往灵界边缘!还有那句“时间不多了”……
无数信息交织,让他对逆命使命的紧迫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良久,他才缓缓回过神来,对着遗骸再次深深一拜:“星陨前辈,晚辈沈渊,定不负所托!”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取下了遗骸眉心的那枚黑色碎片。碎片入手冰凉,瞬间化作乌光,融入了他胸口的玉佩之中。顿时,玉佩的温热感更加强烈,传递出的信息流也更加完整了一些,似乎解锁了更多关于逆命传承的知识,尤其是关于如何在时空紊乱之地辨别方向、规避危险的技巧。
同时,遗骸那结着手印的双手之间,一点微弱却凝练无比的、仿佛由无数细微沙粒构成的银白色光点,缓缓飘起,落在了沈渊的掌心。
【获得“时间法则碎片(微弱)”,蕴含基础时间流逝感悟,可辅助参悟时间类术法或抵抗时间紊乱影响。极度稀有。】
时间法则碎片?!
沈渊心中狂喜!这可是比空间法则更加玄奥、更加难以触及的至高法则!虽然只是极其微弱的一丝碎片,但其价值无法估量!
他立刻将这银白光点收入识海,用逆命罗盘虚影小心包裹、温养。顿时,他对周围那原本难以捉摸的时空错乱感,似乎有了一丝极其模糊的感知和理解,不再是完全被动地承受。
做完这一切,星陨前辈的遗骸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开始迅速风化,化为尘埃,消散在这片寂静的虚界之中,只留下那件破损的灰袍。
沈渊收起灰袍(或许日后有用),将目光投向了水晶尖碑和遗骸所指的方向——时空乱流深处。
灵界边缘的通道……那可是比青云宗所在的中洲更高层次的界面!灵气更加浓郁,资源更加丰富,强者如云!若能从那里借道,或许能更快地找到其他逆命使者的线索,或是获取修复界域裂缝所需的资源。
但星陨前辈也明确警告,那里是“时空乱流”深处,危险异常,通道极不稳定。
“去,还是不去?”沈渊再次面临抉择。
他感受了一下自身状态,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息和吸收此地的混乱能量(虽然慢),灵力恢复了约六七成,神魂在定神珠和时间碎片的作用下异常稳固。新获得的时间碎片,也让他在面对时空紊乱时多了几分底气。
“星陨前辈指引于此,必有深意。灵界通道,或许是我快速提升实力、探寻九碑碎片的关键一步。”沈渊眼神逐渐坚定,“险中求存,方为逆命之道!”
他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在水晶尖碑附近盘膝坐下,开始全力调息恢复,并尝试初步炼化、感悟那枚时间法则碎片。
在这片死寂的虚界回廊中,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沈渊感觉自身状态恢复到了巅峰,对时间碎片也有了一丝极其粗浅的感悟(最多能略微影响自身周围极小范围内的时间流速感知,无法用于实战)。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星陨前辈遗骸消散的地方和水晶尖碑,然后毅然转身,朝着遗骸指引的“时空乱流”方向,迈开了步伐。
这一次,他的目标明确——穿越时空乱流,寻找通往灵界边缘的不稳定通道!
虚界回廊的冒险,才刚刚开始。而沈渊的逆命之路,也将因为这枚时间碎片和灵界通道的线索,踏上一条更加波澜壮阔、也充满未知危险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