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雾谷,如其名,终年被淡淡的、能干扰神识的灰白色雾气笼罩,谷内地形复杂,岔路繁多,且天然生长着一些能散发类似灵气波动的特殊苔藓与灌木,是北域联盟早年设立的一处秘密联络与休整据点。
齐长老带领队伍,轻车熟路地穿行于雾霭与嶙峋怪石之间,最终抵达了谷地深处一片被天然岩壁环抱的平坦区域。几座依托山势开凿、外表毫不起眼的石屋散布其中,屋外布有极其隐蔽的警戒与隔绝阵法。
抵达安全据点,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风雷阁弟子迅速接手,安排警戒哨位,检查维护阵法,并开始分配石屋,安置伤员。
欧阳毅被安置在最里面一间相对宽敞、灵气也最浓郁的石屋中。齐长老亲自在石屋内布下了一个小型的聚灵阵和安神阵,以辅助他恢复。
“林小友,此地暂时安全。你们先安心住下,治疗伤势,恢复修为。联盟方面,老夫已发出紧急传讯,不日便会有其他门派的高层与使者前来商议对策。”齐长老对林雪晴叮嘱道,“欧阳小友这边,紫霄养元丹的药力会持续作用数日,待他身体初步稳定,神魂有苏醒迹象时,我们再设法助他。”
“多谢齐长老费心安排。”林雪晴真心感激。她知道,没有风雷阁和北域联盟的庇护,他们这几个残兵败将,在这北域将寸步难行,更别提复仇与重建宗门。
接下来的日子,隐雾谷内进入了紧张的休养与戒备期。
林雪晴每日除了自身调息恢复,绝大部分时间都守在欧阳毅身边,小心观察着他的状况,偶尔以自身温和的冰灵力引导他体内的药力运转,同时也在齐长老的指点下,开始尝试用神识温和地刺激欧阳毅沉寂的识海,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两名玄冰阁年轻弟子也伤势渐愈,他们主动承担了营地内的一些杂务,并向风雷阁弟子请教修行,抓紧一切时间提升自己。
风雷阁弟子则在雷朔的带领下,除了日常警戒,也开始在隐雾谷外围布置更多的预警和迷惑阵法,并将谷内的一些防御设施进行加固。齐长老则时常外出,与陆续秘密抵达的其他北域联盟门派使者会面,交换情报,商讨应对青阳门、影煞及其背后势力的策略。
欧阳毅的恢复,比预想中要慢,但也比预想中更显奇特。
紫霄养元丹的效果极佳,加上石屋内聚灵阵的辅助,他身体的外伤和经脉的撕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然而,他的意识却始终沉浸在深度的沉睡之中,仿佛神魂被包裹在一层厚厚的混沌外壳里。
林雪晴的神识探入,只能感受到一片浩瀚、混乱却又隐含某种古老秩序的混沌景象,仿佛在演化天地初开。偶尔,她能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属于欧阳毅本身的意志波动,但那波动很快又沉入混沌深处。
更让齐长老感到惊异的是,欧阳毅体内那股他之前感应到的“奇特力量”,在修复肉身的同时,似乎也在自发地、缓慢地重组和强化着他的道基。那股力量的性质极其特殊,非单纯的冰、火、风、雷,而是包容一切,又似乎能湮灭一切,连他这位金丹后期的神识都难以完全解析,只能隐约感到其层次极高,玄奥莫测。
“此子所修功法,恐怕非同小可,远超寻常……”齐长老私下对雷朔感叹,“难怪能以筑基修为,在归墟、在金丹围杀中屡创奇迹。若能安然度过此劫,其未来成就,不可限量。玄冰阁……或许真的留下了最珍贵的火种。”
雷朔深以为然,对欧阳毅的钦佩又多了几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他们已在隐雾谷潜修了半月有余。
这一日,林雪晴照例在石屋内为欧阳毅疏导药力后,尝试以神识轻触他的识海。这一次,她感觉到那层混沌的“外壳”似乎比以往薄了一些。她心中微动,将神识凝聚得更温和、更细致,如同最轻柔的风,拂过那片混沌的边缘。
“欧阳师弟……你能听到吗?我们已经安全了,在联盟的据点……大家都在等你醒来……”她不断地传递着安心的意念,讲述着这些日子的平静,讲述着风雷阁的庇护,讲述着对未来的期盼……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这次尝试又要无功而返时,那片浩瀚混沌的中心,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带着疑惑与茫然的意念,如同黑暗中亮起的第一颗星辰,穿透混沌,回应了她的呼唤:
“林……师姐……?这里是……?”
林雪晴浑身剧震,猛地睁开眼睛,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看着石床上,欧阳毅那紧闭了半月有余的眼睑,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睁了开来。
那双眸子,初时有些涣散,焦距模糊,仿佛蒙着一层混沌的薄雾。但很快,那层薄雾散去,露出了其下深邃如星空、却又带着一丝初醒茫然的瞳孔。
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