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骨符爆发出浓得化不开的邪光,跟泼了墨似的把夜空弄脏,一股让人头皮发麻、连灵魂都发颤的恐怖气息,瞬间把整个驿站裹住了!这气息比启灵境厉害多了,带着纯粹的混乱、歹毒和想毁了一切的念头,就像有双眼睛从地底深处盯着这儿。
匪首脸上又疯又痴,表情拧成一团,身体扛不住这股力量,抖得厉害,皮肤下的血管鼓起来,透着吓人的紫黑色。他嘶吼着,把那团扭来扭去的邪光朝何瑶推过去!
“阴煞”还没到,那股压人的精神劲儿就跟真山似的,压得何瑶喘不上气,体内的灵力都顿了一下才接着转。她身前那面融了水、木、音三系灵气的“万象灵镜”抖得厉害,表面的光忽明忽暗,好像下一秒就要碎了。
这才是真要人命的招!连凝脉境修士都得怕的邪门力量!
生死关头,何瑶眼睛一眯,却一点不慌。情况越急,她心里反倒越静,跟风暴正中间的风眼似的。《灵韵谱》的法子转得比平时快多了,想调动周围能用的自然灵气。可在那“阴煞”的邪乎领域压制下,天地间干净的灵气好像都被挤走、弄脏了,根本引不过来。
就在这最要紧的时刻,她胸前的琉璃心坠,突然爆发出从没这么热的温度!不再是之前提醒时的淡淡凉意,而是像太阳刚升起来似的,能驱散邪乎东西的滚烫!
一股干净、暖和、带着用不完的活气和想护住人的力量,跟决了堤的洪水似的,从琉璃心坠里涌出来,一下子流遍何瑶全身!她之前因为消耗大有点苍白的脸,瞬间红了回来,连身上都蒙了层淡淡的、像琉璃似的光。
同时,她忽然来了感觉,双手在身前划了个特圆的圈。这次她没想着挡或硬拼那脏乎乎的“阴煞”,而是把琉璃心坠涌出来的干净力量,跟自己对《灵韵谱》最根本的理解——那种想护住天地万物、护住好好生活的心思——完完全全融到了一起。
没有复杂的咒语,也没有麻烦的手势。只有一声清亮得像鸟叫、能让人心里清爽的低喊:
“净!”
一道聚得特别拢、干净到没法形容的琉璃色光,从她双手圈住的圆心喷出来!这光不算特别亮,却带着种让所有东西回归本来、邪乎东西都躲着的意思,就像天亮时第一缕阳光,稳稳当当、温温和和地照向那团翻涌的“阴煞”黑光!
嗤——!
就像烧红的烙铁扔进冰水里,刺耳朵的腐蚀声突然冒出来。那看着好像没人能挡的“阴煞”黑光,碰到琉璃色光的瞬间,竟像遇到了天生的对头,发出又惨又怪的尖叫,浓黑的气肉眼可见地跟化了的冰似的,很快散没了!
匪首脸上的疯劲和坏笑一下子僵住,变成了满肚子的害怕和不敢信。他手里的黑色骨符“咔嚓”一声,裂了满是纹,接着碎成了粉末。他自己更像挨了重锤,猛地吐出一口臭烘烘的黑血,身上的气息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弱下去,眼神散了,直挺挺往后倒,显然是被邪术反过来伤了,活不成了。
头儿死了,剩下的土匪见最厉害的招儿被人家轻轻松松破了,顿时没了底气,喊了一声,跟没头的苍蝇似的到处乱跑,再也顾不上要做的事。
何瑶没去追。她站在原地,轻轻喘着气。刚才那一下,差不多抽干了她大半的灵力,更重要的是调动了琉璃心坠里头藏着的一股没醒的力量。现在琉璃心坠的光已经收回去了,恢复了平静,但她能感觉到,自己跟心坠的联系,好像近了点。
驿站里,一下子静得有点怪。
捡回一条命的商队护卫们,直勾勾看着那个站在火和尸体中间、身上好像还留着点神圣光的姑娘,跟看见下凡的仙女似的。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激动地喊:“谢谢仙师救命!”
接着,活着的护卫、管事、车夫,全都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谢,感激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亲眼看见何瑶跟显灵似的本事,心里又敬又谢。
护卫头儿赵莽捂着伤口,费劲地走到何瑶跟前,不管自己的伤,就要行大礼,何瑶抬手用一道软乎乎的灵力把他托住了。
“赵护卫身上有伤,不用多礼。”何瑶声音有点累,却还是清亮,“赶紧查查死伤的人,救受伤的,收拾车队才重要。”
“是!是!听仙师的!”赵莽赶紧答应,看何瑶的眼神里全是真心的佩服和感谢,马上忍着疼,指挥还能动的人忙起来。
这一战,商队护卫死的伤的快一半了,损失特别大。可要是没有何瑶撑着,恐怕所有人都活不成。
何瑶走到墙角,看那个昏迷的少年。他呼吸平稳,就是有点虚,邪乎东西已经全清干净了。她把少年抱起来,交给一个看着还算镇定的管事照顾。
天快亮的时候,驿站总算初步收拾好了。尸体埋了,受伤的人简单包了伤口,受了惊的牲口也安抚好了。
商队的头儿,是个姓钱的中年胖子,这会儿脸上没了平时的精明,只剩后怕和感激。他捧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走到何瑶跟前,弯着腰鞠了个大躬,双手递过去:
“何仙师,这次要不是仙师有本事,我们都成骨头渣了!这么大的恩,我们记一辈子!这点谢礼,不算啥,求仙师一定要收下!另外,到了望仙城,我们云裳阁还会再好好谢您!”他说得特别实在,带着捡回命的激动。
何瑶看了眼布袋子,用神识扫了一眼,里面有几百块下品灵石,还有几瓶不错的疗伤药。对普通人的商队来说,这已经是一大笔钱了。
她没推托,接过布袋子,平静地说:“钱管事太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不用再谢了,只希望以后商队多做好事,就是对我最好的谢礼了。”
钱管事听了,更感动了,连连点头说好。
稍微歇了会儿,商队又上路了。经过昨晚那场惨烈的仗,队伍里气氛沉了不少,但每个人看队伍前头那道细瘦的身影,眼神里都透着踏实和信任。
接下来的路,倒出奇地顺,没再遇到啥麻烦。三天后,望仙城那高大的城墙终于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
把商队安全送到城里的云裳阁据点,交接完,何瑶就婉拒了钱管事极力留她吃饭的邀请,准备马上回宗门交差。
可就在她要离开云裳阁、踏上回去的路时,那个一直照看昏迷少年的管事,却急忙追了出来,脸上带着点怪表情。
“何仙师,您等一下!”
何瑶转过身:“有事吗?”
那管事递过来一个看着没啥特别、边角都有点磨坏的小木盒,解释说:“仙师,这是收拾东西的时候,在那孩子——就是您救的那个少年——贴身穿的衣服里找着的。他今早醒过一次,脑子好像还不清醒,就迷迷糊糊指着这个盒子,又指了指您走的方向,然后又睡过去了。我想着,这东西说不定跟仙师有关系,还是交给您处理好。”
何瑶心里一动,接过那个木盒。木盒拿在手里有点沉,木头的纹路挺老气,上面没刻任何东西,也没锁,好像就是一块天然的木头。
她试着用神识查了查,却被一层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琉璃心坠也没给出啥特别的反应。
这个看着普通的木盒,里面装的是啥?那个被邪乎东西缠上的少年,为啥要把它交给自己?
她隐隐觉得,这说不定不是任务的结束,而是另一个谜的开始。
把木盒收起来,跟那管事道了声谢,何瑶没再停留,转身走出云裳阁,走进望仙城热闹的人群里。
她得赶紧回宗门,一方面交差,另一方面,必须把这次遇袭的事,还有这个怪木盒,告诉沐芳仙长。
可她没发现,在望仙城最高的钟楼顶上,有个穿灰衣服的人静静看着她走的方向。这人手里转着个跟之前匪首用的差不多的黑色骨符,就是符文的颜色更深更暗。
“琉璃净光……果然不是吹的。‘种子’已经撒下去了,接下来,就看能引出多少‘意外’了……”
低低的话,跟着风散在望仙城热闹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