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风接过那沉甸甸的千里望,入手尚带体温,淡笑道:“嗯,物归原主。”
他这才转向帐中其余安排:“王头领随我同往。从风字组选四名未出现症状的老成弟兄,水字组选三名。连同我共九人,另。。。。。”
帐帘又被掀开,阿娜希塔与帕丽娜并肩站在门口,二人脸色虽因寒冷而微红,呼吸却平稳如常,在这片此起彼伏的粗喘与咳声中,显得格外从容。
“主人,”阿娜希塔声音轻柔,“奴婢二人无恙,愿随行侍奉。”
帕丽娜虽未说话,碧眸中也尽是恳切。
江逸风看着她俩。
这一路行来,两位波斯侍女从未叫苦,此刻眼中神情坚决。
他注意到,当阿娜希塔说话时,目光极快地掠过萧灵儿,那一眼中似有某种惧意。
“也好。”江逸风终是点头,“那便你二人随行,如此,共十一人。”
萧灵儿抬起眼,目光在江逸风与阿娜希塔之间游移,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只默默退到一旁。
“就这样定了。”江逸风起身,“赵震、吴七郎,领四十多位弟兄回益州。
萧灵儿另有要务在身,亦随你们同行。
我与王头领、阿娜希塔、帕丽娜,另带七名弟兄,轻装往鄯州。”
“十一人入险地……”赵震仍想劝,却一阵头晕,不得不扶住帐柱。
“无妨,十一人目标小,或更安全。”江逸风已走到帐边,掀帘望向外面。
夜幕完全落下,星河横亘天际,璀璨冰冷。“各自准备吧,明日卯时,分两路出发。”
众人领命,陆续退出帐去。
萧灵儿走在最后,临出帐前,又回头深深望了江逸风一眼,那眼神中满是不舍,终是转身没入夜色。
帐帘落下,江逸风独坐灯前,目光重新落回舆图上,疏勒那个墨点,在昏黄光线下格外刺目。
四千里,兄弟,孤城。
他不知此去能做什么,但有些事,明知难为,也须一试。
帐外传来低语与收拾行装的细响,阿娜希塔与帕丽娜的波斯语轻柔交织,远处传来萧灵儿与王泓交代事情的简洁话语,其间夹杂着其他弟兄压抑的咳声与喘息。
江逸风吹熄油灯,和衣躺下。
黑暗中,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平稳悠长,与帐外那些粗重的喘息截然不同。
这具身体。。。。。似乎比旁人更适应这高原苦寒?
这个念头如夜鸟掠过心湖,留下浅浅涟漪,随即沉入黑暗深处。
翌日寅末,天色尚暗,两支队伍在营地外会合作别。
萧灵儿牵着马,目光在江逸风脸上停留许久,终于低声道:“阿郎保重,我定会尽快带师兄们和东西回来。”她说着,又将一个装着实心面饼与肉脯的布袋塞进江逸风的行囊,“路上吃。”
江逸风点点头,看着她翻身上马,随赵震、吴七郎那三十余人的队伍向东行去,身影渐次没入晨雾之中。
直到再看不见,他才转身对王泓道:“我们也动身吧。”
十一人,四匹马——驮着必要的食水药物,其余人皆步行。
队伍精简后,行进速度反倒快了些。及至午时,鄯州城灰黄的夯土城墙已遥遥在望。
城门前排着入城的队伍,多是商队与百姓,间杂着几队押运粮秣的军卒。
守门兵士盘查得仔细,验路凭,翻货物,尤其对青壮男子反复打量问询。
轮到江逸风一行时,那队正模样的军士盯着他们看了半晌,目光在王泓等人精悍的身形上逡巡:“哪里来?作甚去?”
王泓上前,递上路凭:“益州来,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