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薄雾笼罩着山峦。庄休、林晚星和隐去身形的婉娘,告别了栖身数月的破败山神庙,踏上了前往天衍城的漫漫长路。
庄休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粗布长衫,头戴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气息内敛,步履沉稳,看上去如同一个寻常的落魄书生。林晚星则穿着藕荷色的碎花布裙,用一块素色头巾包住了如云秀发,只露出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眸,背着一个小小的行囊,紧跟在庄休身侧,好奇又带着一丝紧张地打量着陌生的山路。婉娘的魂体则隐藏在庄休的影子里,无声无息。
三人沿着婉娘探明的山路,向百里外的黑水城行去。山路崎岖,但对于已经恢复行动能力的庄休和练气圆满的林晚星而言,并不算艰难。林晚星步履轻快,时不时会停下来,采摘路旁一些常见的草药,小心收好。庄休则沉默前行,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将地形地貌记在心中,同时默默运转那丝微弱得可怜的无常灵力,温养着魂体。
一路上,偶尔会遇到进山砍柴的樵夫或采药的药农。庄休都会提前示意林晚星低头,自己则主动避开,不与任何人照面。他深知自己身份敏感,必须万分谨慎。
傍晚时分,三人有惊无险地抵达了黑水城外。这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小城,城墙斑驳,人流如织,贩夫走卒的叫卖声、车马的喧嚣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尘世的烟火气。
林晚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热闹的城镇,看着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各式各样的摊贩,眼中充满了新奇。庄休却微微蹙眉,这种人多眼杂的环境,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他压低斗笠,带着林晚星,顺着人流,低调地入了城。
按照计划,他们需要在城中寻找一支前往内地、信誉较好的大型商队,付钱搭伙,掩人耳目。
“悦来客栈是城中最大的客栈,也是许多商队落脚的地方,我们去那里打听消息。”庄休对林晚星低声道。这些信息是婉娘提前打探好的。
两人来到悦来客栈,要了一间普通的客房暂歇。庄休让林晚星在房中休息,自己则下楼来到大堂,要了一壶粗茶,坐在角落,看似随意地听着周围食客的交谈,实则灵觉悄然散开,收集着有用的信息。
“听说了吗?王记商队三日后出发去天衍城,招募护卫和搭伙的客人,报酬丰厚!”
“嘿,王记?上次他们不是在山里遇到了劫匪,死了好几个人吗?不太平啊!”
“怕什么?这次他们请了‘金刀门’的几位好手押镖,安全得很!”
“……”
庄休默默听着,心中已有计较。王记商队规模大,路线成熟,聘请了护卫,相对安全。虽然可能会遇到麻烦,但总比他们三人独自上路目标小。
就在这时,客栈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几名衣着光鲜、腰佩刀剑、气息彪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为首一人约二十出头,面容倨傲,目光扫过大堂,带着审视的意味。他们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灵力波动,显然是修士,修为在练气中后期不等。
“掌柜的,最好的上房三间!”倨傲青年高声喊道,随手抛出一锭银子。
“哎呦,是金刀门的少门主王少爷!快请快请!”掌柜的连忙赔笑迎上。
金刀门?庄休心中一动,正是王记商队聘请的护卫。他低下头,避免与对方视线接触。
那王少爷似乎心情不错,与同伴在大堂坐下,高声谈论着此次押镖的“丰功伟绩”和天衍城万仙大会的盛况,言语间充满傲气。
“……听说这次万仙大会,连‘玄天宗’的真传弟子都会前来,若是能结交一二,对我金刀门大有裨益!”
“少门主天纵奇才,定能入那些大宗门的法眼!”
“……”
庄休默默喝茶,心中冷笑。玄天宗?没听说过,看来只是这片地域的一个宗门。真正的强者,不会如此招摇。
突然,那王少爷的目光落在了刚刚下楼、准备回房的林晚星身上。虽然林晚星用头巾遮住了大半容颜,但那窈窕的身段和露出的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眸,依旧吸引了他的注意。
“咦?”王少爷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站起身,拦住了林晚星的去路,脸上堆起自以为和善的笑容,“这位姑娘面生得很,也是要前往天衍城吗?在下金刀门王腾,不知姑娘芳名?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林晚星被突然拦住,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王腾:“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声音清冷,带着疏离。
王腾碰了个软钉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依旧笑道:“姑娘何必拒人千里之外?相逢即是有缘。这路途凶险,姑娘孤身一人,不如与我们同行,也好有个照应。”说着,竟伸手想去拉林晚星的手腕。
庄休眼神一冷,正要起身。
“她不是一个人。”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庄休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林晚星身侧,将她挡在身后,斗笠下的目光平静地看着王腾。
王腾被庄休突然出现惊了一下,待看清对方只是个气息微弱、穿着寒酸的“穷书生”时,顿时恼羞成怒:“你是什么人?滚开!本少爷跟这位姑娘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他身后的几名金刀门弟子也围了上来,面色不善。
客栈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庄休心中杀意一闪而逝,但立刻压下。现在冲突,暴露实力,绝非明智之举。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依旧平静:“在下是她的兄长。舍妹胆小,不喜与陌生人交谈,还请阁下行个方便。”
“兄长?”王腾狐疑地打量了庄休几眼,看不出任何灵力波动,心中鄙夷,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强来,只得冷哼一声:“哼!不识抬举!我们走!”悻悻地带人上了楼。
庄休拉着林晚星,迅速回到客房。
“对不起,庄休,我给你惹麻烦了。”林晚星低着头,小声道。
“不关你的事。”庄休摇摇头,眼中寒光未散,“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以后尽量跟紧我,不要单独行动。”
“嗯。”林晚星乖巧点头。
经此一事,庄休更加谨慎。他让婉娘暗中盯着金刀门那几人的动静,自己则通过客栈小二,联系上了王记商队的管事,缴纳了不菲的银钱,办理了搭伙的手续,被安排在一支规模较小的附属车队中,尽量远离金刀门的人。
三日后,庞大的王记商队浩浩荡荡地驶离黑水城。庄休和林晚星混在不起眼的马车队伍里,随着人流,踏上了通往天衍城的官道。
马车颠簸,窗外是不断后退的田野和村庄。庄休闭目养神,实则时刻警惕。林晚星则好奇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偶尔低声问庄休一些关于外界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