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前。
黎耀东在门口简单打发了儿子黎占，转身回到客厅。张慈和甄瑶齐刷刷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探询。
“没事，”黎耀东神色自若，“邻居，敲错门了。”
张慈立刻堆起体贴的笑，肿胀的脸让她的表情有些扭曲：“东哥，忙活一晚上了，你也累了吧？要不早点休息？等我们脸上消肿了，能见人了，就去派出所补办身份证。总不好一直打扰你。”
黎耀东语气温和：
“这话就见外了。瑶瑶是我的女儿，你是我和瑶瑶的恩人，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想住多久都行，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张慈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善解人意：
“我知道东哥好意，可现在这情况……我们留在这，怕给你惹麻烦。黑启松那边肯定不会罢休的……”她摆出一副为他担忧的模样。
黎耀东口不对心：
“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们娘俩！”
三人又在客厅说了会儿话，双方半真半假地唠着家常。
眼看时间不早，黎耀东从柜子里找出新牙刷毛巾递给她们，让她们先去洗漱，自己进了另一间卧室。
一进卫生间，甄瑶看什么都嫌弃。
她拿起那瓶二十合一的廉价洗护品，眉头皱得死死的，忍不住抱怨：
“妈——这什么杂牌子啊？黏糊糊的，怎么用嘛！”
甄家在南江也算有钱人家，她从小娇生惯养，用的都是高端货，哪碰过这种东西。
张慈赶紧探头往客厅看，确认黎耀东关紧了房门，这才缩回来锁上门，用气声警告：“小点声！将就一下！赶紧洗完回屋说！”
甄瑶脸色难看，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忍着不适，草草洗漱完毕。
等母女俩终于躺在了主卧的床上，关了灯，在黑暗中说起悄悄话。
甄瑶翻了个身：“妈，接下来到底怎么打算？真要做亲子鉴定？一查不就全露馅了？”
张慈露出一丝冷笑：“这事好办。虽然你不是他亲生的，但甄珠是啊。”
甄瑶反应了几秒，才猛地理解母亲话里的意思。
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颊，那里还隐隐作痛：
“还去惹她？
“我们挨打还没挨够吗？
“我不去！”
“瞧你那点出息！”张慈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
“怕什么？
“我都想好了。想办法把那死丫头单独约出来，趁她不注意，揪她几根头发回来。有了她的头发，还怕鉴定做不成？”
甄瑶想起包房里的一幕，就忍不住胆战心惊。
“要去你自己去。”
她是真的被打怕了，留下了心理阴影。
张慈气得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发狠道：“你个没用的东西！这事关咱们娘俩的后路！我警告你，到时候可不许给我撂挑子！必须配合我！”
话音刚落，床头柜上一亮。
张慈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甄瑶被吓得一个激灵。
她拿过手机一看，来电备注名是——“猪”！
是甄珠！
吓得她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把手机直接丢到了床上。
“没用的玩意儿！”
张慈低声骂了一句，捡起手机一看。
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了情绪，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传来甄珠清冷的声音：
“呦，还活着啊。”
想当初，甄珠做完阑尾炎手术，给张慈打的第一个电话，张慈开口就是这句充满恶意的话。
如今时过境迁。
同样的一句话，原封不动地从甄珠口中说出，讽刺至极。
张慈心里气血翻涌，但为了计划只能强压怒火：“托你的福，还没死成。”
甄珠没兴趣跟她绕弯子，直接切入主题：“我没空跟你废话。告诉我，我的亲生母亲到底是谁？她在哪里？”
张慈心里咯噔一下。
竟然被这小丫头识破了。
她继续装傻道：“你是黑启松的私生女……”
“得了，别跟我装了。”甄珠无情的打断她：
“有句话我要告诉你，做人不要自作聪明，我今天没有揭穿你，是想给你留一个活命的机会。
“我劝你老老实实的交代，否则，我会一直提醒黑家人找你麻烦，看你能躲到哪儿去。”
张慈隔着手机都被震住了。
这更坚定了她的想法，要尽快逃去国外，得赶紧铺路。
同时为了迷惑甄珠，张慈换上恳求语气：
“珠珠，我知道你恨我。以前是妈不对。我可以把你亲生母亲的一切都告诉你，但是，你得答应我的条件。”
“说。”甄珠言简意赅。
“我知道你现在有黑家撑腰，本事大了。我就要你一句话，以后别再追究以前的事了，放过我们母女，行吗？我们以后保证离你远远的。”
她顿了顿。
电话那头沉默着，甄珠并没有立刻反驳。
这意味着，她并没有反对。
甄珠听到这个条件，心里冷笑。
她本就没想要人命，法治社会，她是个遵纪守法的人。
此刻，她对身世真相的渴望，已经压倒了一切。
“可以。”她冷静道，“我答应你。明天在哪里见面？”
张慈心中一喜：
“明天上午十点，民族商场一楼的咖啡厅，我们见面谈，到时候我全都告诉你。”
挂断电话，甄瑶马上问：“妈，你真要告诉她吗？”
张慈冷笑道：
“她会放过咱们，我可不信呢！
“明天我编个谎拖着她，你配合我，趁她不备偷走她的头发。等检查结果出来，隔壁这个警察，自然会护着咱们。”
母女俩商量完，没过多久，沉沉睡去。
夜色渐深。
后半夜，隔壁卧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
黎耀东赤着脚，闪身出来。
他先是停在主卧门外，侧耳倾听了片刻，这才摸黑进了卫生间。
他先把母女俩的牙刷分别装进密封袋，又从漱口杯上提取了指纹。最后拿起梳子，小心取下上面缠绕的头发，特别注意保留发根。
做完这一切，
他再次如同鬼魅般退出卫生间，悄无声息地退回自己的卧室，轻轻掩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