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再续,书接上回。
上回说到藤原雅序和陈禺在足利将军府邸,向足利义满汇报南行的事宜,用过晚饭就回到了驿馆,规划了次日的行程,复盘当日的事务……
次日,天微亮,两人起来梳洗好了,练过武功,就开始易容改装,对好了的话术。其他人也陆续起身。陈禺和藤原雅序立即找到了王富贵,拿出放着海贸文书的两个裹皮竹筒,三人也当面打开竹筒检查过文书后,把文书放回裹皮竹筒,一并交给了王富贵。
王富贵知道事关重大,立即放好,郑重的对二人说:“请藤原特使和陈公子放心,我回到中原会把它们亲自交到教主赵湘凌手上。”
藤原雅序和陈禺也知道,自己还要去调查岛津义潮,不可能总是背着两个裹皮竹筒行事,既增加负重,也招人注意,只能交给别人保管。而说起王富贵,无论是武功,还是机智,在这些人中也是仅次于广拙道长,圆灵大师,陆皋鸣,和林堂盛。陆皋鸣和林堂盛现在石山打通去新宫港的水路,而广拙道长和圆灵大师又要经常去将军府和扶桑各种奇人异士,达官贵人交流。现在能找到最厉害的人就莫过于王富贵,如果连他都保护不了这些文书,那么就真的没有人能保护得了。
此时见王富贵说得郑重,两人也放心了。于是两人就此别了王富贵,带着武器,还有水袋,提早出发,去到岛津义潮的府邸附近。
陈禺和藤原雅序也换了易容的装束,藤原雅序化妆成一个姿色平庸的妇人,面上黄褐斑不少,五官扁平,身材稍微粗壮。陈禺继续是昨天的一脸凶相,面上还有一条刀疤,两人带着有纱网的斗笠。装作一副从郊外回来阻隔蚊蝇的样子。两人腰间还是一把武士刀,一把肋差。
他们不保留昨日的易容也是有原因的,毕竟昨天卷住一个装着服部承政的大包袱满大街跑,虽然当时人不多,但毕竟是有人看见,没准现在已经传得街知巷闻。但他们也不怕裕止认不出来,因为他们手上还拿着裕止给的金条和檀香,见面时可以拿出这两件事物来作为凭证。再说了不排除现在裕止已经怀疑藤原雅序当时是易容的,这时候让藤原雅序表露出“女性”的身份,或许还能降低裕止的警戒。
由于当时比较早,路上的行人不多,但巡逻的足轻倒是不少。这也不难理解,毕竟昨天将军府失火了,这等大事,人家提高戒备也是理所当然。两人见状就暂时离开了岛津义潮府邸附近,走到郊外,二人凭着记忆,找到那棵做了标记的树。陈禺蹲下身来检查过标记和树都与昨天无异样,然后跃上大树,确认了树林深处的寺庙,及城镇的位置。刚才下来,又去到那所寺庙附近,看见有些早起的和尚正在练武,两人不想现在惊动着寺庙,只好先行折返。
他们再回到城镇时,天已大亮,城镇上的人陆续出来活动,商铺也陆续开业,街道上已经看不见巡逻的足轻了。
二人围绕着岛津义潮的府邸,前后左右的几条街,除了其中一条是昨天潜入时的暗巷外,其他倒是较大街巷,街巷上有各种商铺,民宿也不少,不过没有像足利义满府邸门前的两层茶楼。毕竟这只是岛津义潮的一处行宫,一般来拜访岛津义潮客人身份和数量上都无法和拜访足利义满的客人相比,并不需要在府邸门外,特别建一所茶楼来招呼那些不能进府邸的随从。倒是有一两处茶摊,不过藤原雅序是不会喝茶摊里的茶的只是喝了一些水。
巳时将近到,就看见岛津义潮和酒井右卫门从将军府出来,随从为二人牵过来马,两人上马,带着十几个随从,朝着城镇中心而去,应该是去找足利义满了。
待岛津义潮和酒井右卫门走后不久,几个妇人从将军府的侧门出来,应该是将军府的女仆出来采购一些用品和食物。但陈禺和藤原雅序发现,在这些女仆中,其中有一个也头戴斗笠,虽然衣服都是一样的,但看身形明显就不是普通的女仆可比,藤原雅序和陈禺立即想到裕止。因为裕止自己说过,她会出去把岛津义潮卖给她的舶来品,卖给商人,从而赚取金银,那么她一定会买通门卫,给她行出入府邸的的方便。
果然众妇人出了岛津义潮的府邸后,就散开各自朝自己的要去的方向去了。人群散开,藤原雅序和陈禺也看得更清楚,确定了此人正是裕止。两人也离开茶摊,不远不近地在周围店家中观看着商品,却暗中跟着裕止。
但见裕止,一连过了两个路口,开始用眼角的余光观察身后,看似她已经警觉到自己被跟踪了。陈禺和藤原雅序不禁暗暗称奇,看她武功就算有也不会高,但警觉性却是远比武功比她高得多的人还高,若非是知道她的行径不端,就凭她的心机倒也不能否定是一个人才。
三人再过了两个路口,似乎她已经判定,自己身后确实有两人了,转身望向两人。
藤原雅序对着裕止用右手拉起衣袖,露出了拿着金条和檀香的左手。
裕止见到袖下的金条和檀香,立即明白,转身继续前行。
藤原雅序也放下衣袖,继续跟着裕止前行。
裕止再转了两次弯,来到一条行人不多的偏巷中。
陈禺和藤原雅序,两人也跟着进了去,见到裕止走进一家店铺里。
两人跟着也来到这家店铺前,抬头一看,藤原雅序霎时间尴尬了,这是竟然是一所游女屋。真想不到裕止一个堂堂的岛津将军侧室竟然会走进一所游女屋,不过事已至此,该不该跟进去?若自己还是昨天的墩肥的武士,还可以跟进去,现在已经转回女子扮相,虽然现在还是戴着带面纱的斗笠,但自己身型,说话声音,人家是肯定会能识别出来。她一时拿不定主意就望向旁边的陈禺,但见陈禺似乎对游女屋没有半点尴尬反而不停地留意道路前后还有没有其他人跟踪,立即明白,陈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游女屋。
陈禺此时正在留意这周围,忽然见藤原雅序这种表情望着自己,一时猜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用传音入密的内功,给藤原雅序说:“周围没有埋伏,也没有跟着,我们可以进去。”
藤原雅序正准备把陈禺拉到一边进行解释,游女屋中却出来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向二人一鞠躬地说起话来,藤原雅序只得和他对答起来。
陈禺约莫听得,一两句,但意思上又完全连贯不起来。却见藤原雅序最后点了点头,然后牵着陈进了游女屋。那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带着二人穿过大厅,陈禺看见大厅分开几处,可以简单看出,分别是给表演的舞台,欣赏茶道的茶台,和给人赌博的赌台。虽然可能现在时间尚早,各处都只有搞卫生的跑堂。单从这里的格局和台椅的选料上来看,应该是只接待高官富商的高档场所。
过了大厅,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都有独立的包间。陈禺的内功极高,走过走廊的时候,已经听出,左右的这些包间中有人呼吸的声音,而且有些包间的呼吸声似乎还不止一人。不过从呼吸声中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基本都是女子,而且都在睡觉。偶尔有些包间还有男子的呼吸声音,里面曾经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用说了。
直到这时,陈禺再单纯,也知道这类是干什么的了,也想到刚才准备进来的时候,为什么藤原雅序会出现那副表情了。不过在陈禺思维里,认为这样也恰恰能说明,为什么裕止能承受服部承政那些变态的欲望,原来她就是从这些地方出来的。
两人跟着那小伙子到了走廊最后的一间房子门前拉开门,一起进入了这房间,但见房间里的榻榻米收拾得干净,除了一张写字用的案台,一个立墙柜子外,再无家具,倒是有两面墙上挂着一些字画。
小伙子进来后对两人又是一鞠躬,然后把头探出房间,似乎是看了走廊有没有人跟着。等待小伙子确认没人了,他才把这房间门拉上,锁好,然后移开一幅一人高的字画,对着字画后的砖墙敲了几下,砖墙立刻打开,原来是一道暗门。
暗门后是一条楼梯通往地下,墙壁上有昏黄的油灯,显然这条暗道是有空气流通的,否则这些油灯是不可能在密闭的空间中点亮。
暗道的另一头还立着一个人,正是刚才自己跟踪的那个十分像裕止的女人,两人只好跟着进了暗道,顺着楼梯向下走了没有多少步。就听见身后,暗门被小伙子关上。两人之前下楼梯的时候,就已经从脚步声中提出,那个小伙子没有跟进来。想来他也是听裕止吩咐,只是给自己两人领路的,至于下面这里要谈的话,他是没有资格听的,而且还要掩饰好外面的痕迹。
两人下楼梯都十分小心,好在楼梯上没有什么机关,但到两人下楼梯后,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地方极其诡异,这是一个地下大厅,这个大厅分了两个部分。
一个部分形同仓库,靠墙都放着货架,货架都是用药水浸泡过的杉木做的,厚实。仔细看上面的事物就让人震撼了。首先,扑鼻的异香,马上就能让人识别这是海外的香料,只见就有一排货架,上面整齐地放着二三十个坛子,香料的香气就是从这里透出来的。再看旁边全部都是一些,琴鼓管弦,这些都是来自唐土或者西洋的乐器。再往旁边看,就是各种大小的箱子,箱子上都贴着纸条,上面写着名称,陈禺认得不全,但也知道,是一些名贵的服装。再旁边的就是珠宝了。就看这个小仓库,里面的东西也堪称价值不菲。
而另一个部分就更夸张了,是一个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卧室,最里面是榻榻米,正中间是喝茶用大型茶台,卧室的左边是梳妆台,右边是写字台,用料手工都是上乘。更让人面红心跳的是墙上挂着的竟然全部都是春宫图。
此时,裕止已经摘下斗笠,一边在烹煮着茶,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陈禺和藤原雅序。现在裕止已经不是昨天正准备和服部承政苟且时的衣衫不整,而是衣着端庄,仪态大方。
更让陈禺无法理解的是,她明明是非常“正经”的煮着茶,但自己却是在内心中燃起了一股邪火。藤原雅序已经抢先摘下斗笠,却见对面裕止掩嘴一笑。藤原雅序立即望向身边陈禺,见此时陈禺也摘下斗笠,但显然是不敢望向裕止,只能望着自己。正好两人对望,藤原雅序已经见到陈禺额头上微微的沁出汗珠。
知道如果不是两人已经易容,陈禺此刻面上一定的面红如火。
裕止看见两人都摘下斗笠,一摆手,示意两人都茶台前坐下。
在陈禺和藤原雅序两人眼中,此刻裕止还哪里是昨天那个弱不禁风,随时都可能惨遭横祸的岛津义潮的侧室,想来世上大多数正常的男人都挡不住她的媚态,她才是那个吃人不见骨的恶魔。无论是谁,看轻了自己的对手,后果都不堪设想,更何况是现在两人还要身处敌营。
裕止见二人还有犹豫,也不藏着,用流利的汉语说:“近来的大红人,藤原特使和陈公子赏光,让陋舍蓬荜生辉,裕止先行敬上!”说完拿起她自己身前茶盏,把盏中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笑对着两人。
藤原雅序和陈禺,此时更是心中一惊,原来她早就看穿自己了,枉费自己还易容改装,人家竟然早就知道了……
两人对望一眼,知道当前主动权在人家手上,心有不甘地跪坐到茶台前。
裕止见二人,坐下纷纷给两人斟上茶。
两人坐好好,藤原雅序见陈禺还是不敢正视裕止,刚破情窦、初历男女之事的年轻男子,面对此类诱惑时,多因心性未定而难抵其扰。陈禺能够强忍着不去看裕止已经非常难得,别的男人只怕此时已经严重失态。但对方不知是敌是友,此刻只能靠自己和裕止周旋。
裕止见陈禺的神态猜到大概,心想到的和藤原雅序差不多,媚眼一挑,望向藤原雅序,笑道:“看来陈公子也是初涉情事,定力有点不足。不知带陈公子认知这男女奥妙的是不是藤原特使您呢?”说完笑吟吟地看着藤原雅序。
当然让陈禺从男孩变成男人的正是藤原雅序,如果只有她和陈禺,她可以在陈禺身上任意放肆,但被外人提到,她哪里能矜持得住,羞得满面通红,用力的在口中挤出话来:“你问的问题,不是我们今天要谈的话”。
裕止笑道:“对!藤原特使说得对!但你现在看陈公子的状态,你觉得你们能谈吗?”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陈禺一把长剑,自元大都至今,一直都所向披靡,加上他心思紧密,何时遇到过像今天这种情况,那么之后如何发展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