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罗大师的话音落下,演武场前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风潇的呼吸微微急促,他盯着自己的脚尖,脑子里乱成一团。
是求稳,保住前十的奖励和地位,还是去拼一个生死难料的未来?
这是一个赌博。
石泰攥了攥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显然内心也在天人交战。
他们是天才,可天才也惜命。
就在这片几乎凝固的空气中,一道身影动了。
云竹。
他甚至没有去看莫罗大师,也没有看身边的任何人,只是那么平静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没有言语。
但这一步,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风潇、石泰等人的心口上。
那是一种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法企及的姿态。
仿佛那所谓的“生死难料”,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第二个动的人,是莱茵。
他先是看了一眼云竹的背影,那道背影在顶级药剂的滋养下依旧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山。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上面还残留着圣光麒麟破碎时逸散的光点。
耻辱、感激、敬畏、不甘……无数种情绪在他胸中翻滚。
最终,他拖着虚弱的身体,同样向前迈出一步,坚定地站到了云竹的身侧。
他什么也没说,但所有人都看懂了。
那个曾经光芒万丈的天之骄子,在这一刻,选择了追随。
这一幕,让台下无数爱慕莱茵的女学员,心口一痛,像是某种信仰崩塌了。
“哼,算你们还有点种。”
莫罗大师那高大的身影转了过来,嘴角扯出一抹堪称凶悍的弧度。
有了两人带头,剩下的天才们再无退路。
“我也去!”祝南城想也不想地站了出来。
风潇深吸了一口气,熄灭的战意重新在眼底燃烧,他咬牙跟上。
他败了,但他不服。
他要在秘境之中,堂堂正正地,再向那个男人发起一次挑战。
很快,十人无一退却。
“那就滚过来。”
莫罗大师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带着十人穿过幽深的走廊,抵达了演武场深处一座古老石塔的底层。
大厅中央,一座古老的传送法阵静静沉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皮肤都微微刺痛的空间波动。
“【问心云梯】,连接着上古战场的一角。”
莫罗大师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里面有机缘,但更多的是死掉的天才留下的怨念和考验。”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能走多远,全看你们自己的本事。死在里面,学院不会为你们收尸。”
说完,她取出一枚古朴的令牌,粗暴地按入法阵中央的凹槽。
嗡——!
沉睡的法阵骤然苏醒,刺目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进去。”
云竹第一个踏入光芒。
失重感一闪而过。
当视野再次清晰,他发现自己已身处一片无垠的云海之上。
脚下,是一条由纯白云朵凝聚而成的阶…阶梯,笔直向上,没入天穹深处,望不见尽头。
这里安静得可怕,连风声都没有。
莱茵、祝南城他们,都不见了。
果然,这是一场孤独的试炼。
云竹抬起脚,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落足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重压轰然降临,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灌入他的脑海,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从灵宫中活生生挤压出去。
一个宏大、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他的识海深处直接炸响。
“踏云梯,问本心。”
“第一问:汝之所求,为何?”
声音带着审判的威严,足以让任何心志不坚者瞬间魂飞魄散。
云竹的识海却如同一方绝对真空,任凭雷霆炸响,亦不起丝毫波澜。
所求为何?
这个问题,他一天会问自己无数遍。
“力量。”
云竹的声音,平静而淡漠,在空旷的云海间响起。
“守护我在意之人的力量。”
“掌控自身命运的力量。”
“以及……能登临那至高之巅,看一看这世界尽头风景的力量!”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钉子,狠狠钉进了这方天地。
话音落下的刹那,那股足以碾碎钢铁的精神威压,如潮水般悄然退去。
第一阶,通过。
云竹没有停顿,迈开脚步,拾级而上。
第二阶,第三阶……
他的速度,不减反增。
“第十问:汝,可曾滥杀无辜?”
眼前的云雾骤然变幻,化作尸山血海的恐怖地狱,无数残缺的怨魂伸出利爪,朝他扑来,凄厉的尖啸足以撕裂耳膜。
云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从幻象中穿行而过。
那些怨魂和血海,在他面前,如同脆弱的泡影,一触即溃。
“我杀之人,皆是该杀之人。”
他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幻象彻底崩碎。
“第三十问:汝,可见过世间之极恶?可动摇本心?”
一个又一个问题,一道又一道幻象。
或是挚友背叛,或是亲人惨死,或是无尽的诱惑……
这些足以让心志最坚定的斗灵师崩溃的景象,在云竹面前,却连让他脚步放缓一瞬都做不到。
我心如磐石,万劫不灭!
他的攀登,快得让外界观测水晶前的所有导师都为之失声。
水晶上,代表着十名学员的光点,此刻泾渭分明。
九个光点,还在前五十阶的范围内艰难蠕动,其中最快的风潇,也不过刚刚踏上第四十二阶,正浑身颤抖,汗如雨下。
而另一个光点,却如同一道逆流而上的金色闪电,以一种不可理喻的速度,疯狂向上飙升。
六十阶!
七十阶!
八十阶!
转眼之间,云竹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第九十九级台阶之上。
而也就在这里,他那势如破竹的脚步,终于第一次停了下来。
并非他想停。
而是一股无形的气机,将他前方的空间,彻底封死。
第一百级台阶,与之前截然不同。
那是一片由赤红雷霆与苍白火焰交织的领域。
一个巍峨的身影,就站在那雷火中央。
他身披残破战甲,手持断裂巨剑,静立不动。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气息,跨越了万古时光,扑面而来。
那气息一出,整片问心云梯的云海,瞬间凝固,仿佛从气态变成了固态!就连那第一百阶台阶上狂暴的雷火,都为之黯然失色。
这不是幻象。
这是一道真正的,上古英灵的不灭战魂!
那道残魂,缓缓抬头。
空洞的眼眶中,骤然燃起两团金色的烈焰,仿佛两颗燃烧的太阳。
一个仿佛由无数金铁摩擦而成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
“来者,止步。”
“此路,不通。”
话音未落,他缓缓抬起了手中的断裂巨剑,剑尖斜指云竹。
“欲过此关……”
“先过我手中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