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星的冰原上，突击舰的起落架在冰层上砸出两道深痕。淡紫色的暗物质像雾气一样在地表流动，碰到机甲外壳时，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在啃噬金属。
胡斐摘下头盔，冷冽的空气灌进呼吸道，带着铁锈般的味道。他看向远处的观测站，建筑的穹顶已经坍塌了一半，裸露的钢筋在暗物质雾里若隐若现，像一头匍匐的巨兽。“洛卡，让马克扫描屏障的位置，我们只有三个小时——暗物质浓度每小时会升高10%，超过临界值，机甲的能量系统会失效。”
洛卡抱着碎片容器点头，马克的虚影从容器里探出来，金色光芒在暗物质雾里划出一道直线，直指观测站的入口。“他说屏障在地下三层的电梯井周围，能量波动很奇怪，像是……有人在里面维持。”
小雅抱着星兰幼苗，培养皿里的根系突然剧烈颤动，金色纹路在暗物质雾里舒展，像在开辟一条通路。“星兰能吸收暗物质！”她惊喜地说，“你看，它的根须碰到暗物质就会发光，雾都散开了！”
艾伦走过来，手里拿着个便携式分析仪，屏幕上跳动的数值显示，星兰根系周围的暗物质浓度确实在下降。“老霍克的日志里提过，暗物质和星尘能量本质上是同源的，只是形态不同。星兰能把暗物质转化成星尘能量，就像……”他顿了顿，看向小雅，“就像你娘的基因序列能稳定星尘能量一样，是天生的克制。”
张强的机械腿在冰面上碾出细碎的冰晶，他扛着能量切割器，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别磨蹭了，入口的钢门都快被暗物质锈穿了，再不开门，咱们就得凿冰进去。”
观测站的入口比想象中更破败。厚重的钢门上布满了孔洞，暗物质正从里面渗出，在冰面上凝结成紫色的晶体。张强启动切割器，橘红色的火焰在暗物质雾里跳动，花了整整十分钟才切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口子。
走进观测站的瞬间，一股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大厅里散落着锈蚀的桌椅，墙上的电子屏闪烁着雪花，只有应急灯还在苟延残喘，投下惨白的光。马克的虚影突然变得焦躁，在洛卡肩头转圈，金色光芒急促地闪烁。
“怎么了？”洛卡按住容器，“你感觉到什么了？”
虚影指向大厅角落的通风管道，那里的金属网已经变形，隐约能看到里面蜷缩着一个人影。胡斐举起能量枪，缓缓走过去——那是一具穿着议会制服的尸体，胸口有个贯穿伤，手里却紧紧攥着半块星尘碎片，与凯伦的能量波动完全一致。
“是暗星会的‘猎手’。”林薇检查完尸体，眉头紧锁，“伤口是能量刀造成的，但切口很奇怪，像是……故意避开了要害，让他慢慢死去。”
小雅的星兰突然对着尸体发光，根系延伸过去，缠住了他手里的碎片。碎片上的暗物质迅速消退，露出里面刻着的字：“幽灵在三层”。
“幽灵？”胡斐想起老周的话，暗星会的首领就叫这个名字，“凯伦和他在这里交过手？”
电梯井在大厅尽头，轿厢早已坠落，只剩下裸露的钢缆在风中摇晃。张强扔出钩锁，铁爪“咔哒”一声咬住上层的轨道。“我先上去探路，你们跟上。”他启动机械臂，沿着钢缆向上攀爬，金属摩擦的声响在空旷的井道里格外刺耳。
地下三层的走廊里，暗物质浓度已经高到能看见实体的雾团。星兰的光芒成了唯一的光源，根系在地面上织成金色的网，将暗物质隔绝在外。走廊尽头的实验室大门紧闭，上面的电子锁闪烁着红光，需要双重验证——虹膜和基因序列。
“用凯伦的尸体试试。”艾伦突然开口，指着尸体的眼睛，“他的虹膜可能还能识别。”
洛卡将尸体的头抬起来，林薇对着电子锁扫描。红光闪烁了几下，突然变成绿色——验证通过了！大门缓缓打开，里面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实验室的中央，一个巨大的暗物质屏障悬浮在半空，里面漂浮着数十个透明容器，每个容器里都装着一团淡金色的光——是人的意识体，被暗物质强行剥离了躯体。屏障前，凯伦靠在控制台旁，胸口插着一把能量刀，鲜血染红了他的议会制服，左眼的星尘碎片却亮得惊人。
“你们……终于来了。”他的声音沙哑，看到林薇手里的双星钥匙时，突然笑了，“林辰的钥匙……果然在你手里。”
“幽灵呢？”胡斐冲过去想拔下他胸口的刀，却被他按住手腕。
“别碰……”凯伦咳出一口血，眼神却异常明亮，“能量刀上有暗物质毒素，碰到就会……传染。”他看向屏障里的意识体，“这些都是……被暗星会抓来的研究员，他们知道星尘计划的真相，所以被‘幽灵’抽走意识，当成能量源……”
小雅的星兰突然对着屏障最深处的容器发光，那里的意识体比其他的更黯淡，却在星兰的光芒中轻轻摇曳，像是在回应。“那是……我娘？”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容器上的编号与老霍克日志里记录的一致。
“是她。”凯伦的目光柔和下来，“你娘当年发现‘幽灵’用意识体驱动星尘武器，想把证据带出去，结果被抓了……是我把她的意识体藏在这里，才没被当成能量源消耗掉。”
林薇突然想起父亲日志里的一句话：“凯伦是可以信任的，他的刀永远对着敌人。”她将双星钥匙嵌进控制台，金色的光芒顺着线路流入暗物质屏障，屏障上立刻出现一道裂缝。
“快……把意识体转移到星兰里。”凯伦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星兰能储存意识，就像……马克的碎片一样。”
洛卡立刻将马克的容器贴在屏障上，少年虚影钻进裂缝，引导着意识体向星兰靠近。小雅的星兰疯狂生长，根系穿透屏障，将意识体一个个包裹起来，金色的光芒越来越亮，几乎要盖过暗物质的紫色。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通风管道突然传来响动，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从里面跳出来，手里的能量枪对准了屏障——是幽灵！
“凯伦，你果然背叛了我。”幽灵的声音经过处理，像金属摩擦，“你以为藏起这些意识体，就能阻止星尘武器的量产？太天真了。”
胡斐扑过去将小雅护在身后，能量枪的光束擦着他的肩头飞过，打在屏障上，激起一圈涟漪。“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执着于星尘武器？”
幽灵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竟是半年前在基因库被他们击伤的佩奇！他的左眼换成了星尘碎片，此刻正闪烁着疯狂的光：“因为我才是星尘计划的继承人！当年雷克斯只是我的实验品，林辰和你娘都是叛徒，只有我，才能让星尘能量发挥真正的价值！”
林薇的瞳孔骤缩：“是你处决了我父亲！”
“是他自己找死。”佩奇冷笑，“他想毁掉星尘武器的设计图，我只能成全他。不过说实话，我该谢谢他——他的基因序列，让我的‘完美容器’计划提前了十年。”
他突然按下手里的引爆器，实验室的地面开始震动，暗物质屏障上的裂缝越来越大。“这个实验室装满了暗物质炸药，你们和这些意识体，一起下地狱吧！”
凯伦突然抓起控制台旁的能量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扔向佩奇。刀刺穿了他的肩膀，引爆器“当啷”掉在地上。“艾伦……”他看向门口，艾伦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哥对不起你……但哥没让你……染上血……”
他的头歪向一边，左眼的星尘碎片彻底熄灭。
“哥！”艾伦冲过去抱住他，却发现凯伦的身体已经开始透明——暗物质毒素正在吞噬他的躯体。
“快走！”胡斐嘶吼着，将小雅和意识体容器推向前方的逃生通道，“林薇，炸掉通风管道，阻止佩奇逃跑！”
林薇点头，按下爆破按钮。钢筋水泥在爆炸声中坍塌，将佩奇困在了里面。她转身追上胡斐，却看到艾伦抱着凯伦的尸体，不肯离开。
“他已经死了！”胡斐拽着他的胳膊，“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他是我哥！”艾伦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态，“从小到大，他总把最好的留给我，自己吃最硬的压缩饼干，穿最破的制服……我不能把他留在这里！”
马克的虚影突然钻进凯伦的尸体，金色光芒从尸体里透出，将他包裹成一个光球。洛卡明白了：“马克说他能暂时保存凯伦的意识！快带他走！”
逃生通道的门在身后关闭，实验室的爆炸声震得地面剧烈摇晃。小雅看着怀里的星兰，根系里的意识体安静地悬浮着，其中一道温柔的光芒轻轻蹭着她的手背，像是母亲的抚摸。
突击舰驶离死寂星时，暗物质炸药的爆炸已经形成了巨大的蘑菇云，将整个观测站吞噬。胡斐站在舰桥，看着屏幕上逐渐缩小的星球，突然觉得很累。从红雾星带到死寂星，从凯伦的牺牲到老周的离去，他们失去了太多，但也找回了更重要的东西。
林薇将双星钥匙放在控制台，钥匙的光芒与星兰的根系交织，在屏幕上投射出佩奇的星舰坐标——他竟然从实验室的备用通道逃了出去，正朝着议会的核心区驶去。
“他还会回来的。”林薇的声音很沉，却带着坚定，“但下次，我们不会再给他机会。”
艾伦坐在医疗舱旁，马克的光球悬浮在凯伦的尸体上方，金色光芒里，隐约能看到凯伦年轻时的笑脸，正对着他比划“吃饭”的手势——那是他们小时候，凯伦总用这个手势催他吃晚饭。
洛卡走进来，将一块压缩饼干放在旁边：“马克说，凯伦的意识里，最清晰的记忆就是你小时候抢他饼干的样子。”
艾伦的眼眶红了，却没有掉泪。他知道，凯伦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了他半生，现在，该换他来守护这份记忆了。
小雅抱着星兰，站在主控室的窗前。死寂星的爆炸在星尘中形成了一片金色的星云，像一朵盛开的花。她想起母亲的意识体在根系里的温柔，想起凯伦最后看艾伦的眼神，突然明白，所谓的“死寂”，从来不是真正的终结。
那些被记住的人，那些未凉的体温，那些藏在星尘里的守护，都会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存在。
突击舰的引擎喷吐出蓝色火焰，朝着新锈铁基地的方向驶去。屏幕上，佩奇的坐标还在跳动，像一个未愈合的伤口。但胡斐看着身边的伙伴们，突然觉得，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只要星兰的光芒还在，就没有跨不过的黑暗。
星尘在窗外流淌，像一条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河。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