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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读书 >  生还者名单 >   第118章 信号

项阳踏入第一个“潜在变量”区域——一片被称为“叹息回廊”的古老星域时,便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这里并非荒芜,反而充斥着一种病态的、停滞的“生机”。无数巨大的、如同水母般的透明生物在虚空中缓慢飘荡,它们的意识如同黏稠的蛛网,交织成一张笼罩整个星域的、充满了无尽悲伤与迷茫的集体梦境。秦舒月的分析显示,这里的规则被一种极度内敛的情感能量扭曲,时间流速异常缓慢,近乎凝滞。这是一个被自身庞大而痛苦的情绪困住的、星球级的古老意识集合体,一个因无法承受“循环”真相而陷入自我封闭的“悲伤变量”。

“唤醒它,不是给予力量,而是给予……‘释怀’与‘方向’。”项阳回想起秦舒月的建议。他收敛起源初之力的威压,任由自身意识缓缓沉入那粘稠的集体梦境之中。

瞬间,万亿年的悲伤、文明的陨落、希望的破灭、对永恒轮回的无力……如同冰冷的海水将他淹没。他看到了“叹息回廊”曾经的辉煌,一个以情感共鸣为根基的璀璨文明,最终却在窥见“循环”一角后,因无法承受那注定的虚无,而选择了集体意识的内卷与沉睡,化作了这永恒的悲叹。

项阳没有试图对抗这悲伤,也没有用空洞的安慰去敷衍。他只是在梦境深处,静静地“坐”了下来,然后,将他与联盟的经历——从挣扎求生,到发现真相,到取得钥匙,到决定反抗——以及那份虽然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对“可能性”与“自由”的渴望,如同一幅画卷,在这无边的悲伤之海中缓缓展开。

没有说教,没有鼓动,只有分享。

起初,梦境毫无反应,悲伤依旧。

渐渐地,那凝固的悲伤之海,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一个微弱、干涩、仿佛锈蚀了亿万年的意念,试探性地触碰了项阳的画卷:

【……反抗?……有用吗?……】

【……启明……也失败了……】

项阳的意念平静回应:“启明失败了,但留下了火种。我们接过了火种。结果如何,尚未可知。但至少,我们选择过,反抗过,而不是在悲伤中等待终焉。”

【……选择……】那意念咀嚼着这个词,仿佛在品味一种早已遗忘的滋味。悲伤之海的涟漪逐渐扩大,开始有了律动。

【……你们……不怕吗?……】

“怕。但比起对虚无的恐惧,我们更害怕从未真正活过,从未真正选择过自己的命运。”

长久的沉默。

然后,那粘稠的梦境开始缓缓流动起来。悲伤并未消失,但其中开始混入了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好奇、疑惑,甚至是一点点被唤醒的……不甘。

【……如果……还有可能……】

【……请……带上我们……的‘注视’……】

【……我们……想看看……结局……】

没有惊天动地的力量爆发,没有形态的剧变。但项阳能感觉到,这片星域那凝固的规则开始松动,那笼罩一切的悲伤屏障变得稀薄。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带着祝福与期盼的意念流,如同涓涓细流,开始汇入联盟那无形的“集体存在”网络。它们选择了“旁观”与“支持”,但它们的“醒来”本身,就是对“循环”稳定性的一个微小却不容忽视的扰动。

第一个“变量”,以最温和的方式,被“唤醒”了。

项阳没有停留,立刻奔赴第二个目标——一片被称为“熵烬坟场”的诡异区域。这里与“叹息回廊”截然相反,是一片绝对的“死寂”。连最基本的热力学运动都近乎停止,物质以一种近乎绝对零度的结晶态存在,仿佛宇宙在这里患上了终极的“热寂”早期综合征。分析表明,这里并非自然形成,而像是被某种力量刻意“冻结”和“抽离”了所有活性,是“循环协议”用于“储存”或“处理”过量“熵”与“无效信息”的垃圾场,一个被压抑到极致的“死寂变量”。

就在此地,那神秘莫测的源初之力所具备的特质,极有可能会迸发出令人惊叹不已的奇妙功效。此刻,项阳宛如一尊雕塑般静静地悬停在这片彻骨寒冷且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坟场正中央,全神贯注地将经过精心提纯处理过的源初之力如呵护稀世珍宝一般轻柔地汇聚到自己的指尖之上。

面对眼前这一片毫无生气的死寂之地,项阳并未贸然采取任何行动来尝试对其进行所谓的或者操作,因为他深知这样做很可能会诱发一系列无法掌控的连锁反应,从而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然而,这位智慧超群的人物却想出了一个更为高明绝妙的办法——他竟然成功地运用源初之力的独特能力,精准无误地出了其中极小一部分地域内的概念,并让它与周边环境相比,出现了一种微乎其微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朝着积极方向发展的时间流逝速度差异。

这种情况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甚至可以说是完全违背常理,但由于量子涨落现象本身就充满了无尽的变数和不确定性,所以即便只是如此轻微的时间流速变化,也足以使得原本近乎不可能发生的那些极为细微的热运动,在这片被巧妙过的特定区域里,由于时间相对性的暂时,而得到了瞬间的极大增强并清晰可见地显现出来!

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热”与“动”,在这片绝对死寂的背景中,如同黑夜中的一颗火星,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坟场深处,那些被压缩到极致的“熵”与“无效信息”,仿佛被这点火星刺激,产生了微弱的、混乱的共振!

一种低沉、含混、如同亿万玻璃同时摩擦的噪音,开始在规则层面回荡。那不是意识,更像是一种本能的躁动,一种对“绝对静止”被打破的不适与潜在的破坏欲。

项阳立刻停止了“定义”,收敛了所有力量。但那被点燃的“火星”和引发的“噪音”并未立刻消失,反而像投入平静死水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缓慢扩散。

他没有尝试与这“死寂变量”沟通,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是留下了一个“引子”,一个证明“死寂”并非不可撼动的痕迹。当“断环行动”最终发动,宇宙规则剧烈动荡时,这片被压抑到极致的坟场,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彻底崩溃湮灭,还是爆发出积压了无数循环的、毁灭性的“负熵”洪流?无人知晓。但至少,它不再是一个稳定的“垃圾桶”,而成了一个潜在的、不可预测的爆点。

第二个“变量”,以埋下隐患的方式,被“扰动”了。

当项阳抵达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潜在变量”区域时,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里,被标记为“织梦者残响”。它并非自然星域,而是一片由无数破碎、扭曲、但仍残留着强大活性的规则碎片构成的、不断自我坍塌又重组的噩梦空间!这里是“织法者”文明崩溃后的坟场,那些追求极致秩序却最终逻辑崩坏的意识残骸,在这里形成了永不停息的、充满攻击性的规则风暴。这是一个充满恶意与混乱的“疯狂变量”。

秦舒月的警告在耳边回响:这里极度危险,任何外来意识都可能被这些疯狂的规则残骸撕碎、同化,或者引发更可怕的连锁反应。

项阳站在噩梦空间的边缘,看着那如同亿万破碎镜面互相切割折射的恐怖景象,源初之瞳中倒映着疯狂的规则乱流。直接进入是自杀。唤醒?这些残骸早已没有理智可言,只有毁灭与重构的疯狂本能。

他沉思片刻,想到了一个或许可行的办法——以毒攻毒,用秩序引导疯狂。

他再次调动源初之力,但这次,他模拟出了极其微弱的一丝……与“织法者”同源的、追求绝对秩序的规则波动,但又在这波动中,巧妙地嵌入了来自“源初印记”的、关于“规则可变性”与“定义自由”的矛盾信息种子。

然后,他将这缕经过精心伪装的“诱饵”信息流,如同抛入鲨鱼群的带血肉块,轻轻地送入了噩梦空间的外围。

瞬间,如同冷水滴入滚油!

最近的几片规则残骸疯狂地扑了上来,试图吞噬、解析这缕“熟悉又陌生”的秩序信息!但它们那崩坏的逻辑,在接触到那嵌入的“矛盾种子”时,立刻陷入了更深的混乱!有的残骸开始自我攻击,有的尝试按照新的“可变性”逻辑重构自身却导致进一步崩解,更有甚者,几片残骸因为对“诱饵”的争夺而互相冲撞、湮灭!

混乱加剧了!但这一次,混乱的指向性,因为那缕“诱饵”,而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对“既有秩序框架”的质疑和破坏欲,而不仅仅是无目的的疯狂。

项阳持续地、极其小心地投放着更多、更复杂的“诱饵”,每一次都嵌入不同的“矛盾种子”。他像一个在雷区跳舞的舞者,引导着这场疯狂的规则风暴,让其内部的混乱与自我消耗不断升级,同时,也将那“质疑秩序”的“病毒”,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

他没有试图控制这场风暴,那不可能。他只是在“喂养”它,并引导它的“食欲”和“破坏性”,从纯粹的无序,转向对一切“僵化秩序”(包括“循环协议”本身)的潜在敌意。

当感觉到整个“织梦者残响”区域的规则风暴强度已经达到了某个临界点,并且内部充斥着他播撒的“矛盾病毒”时,项阳果断地停止了投放,并迅速远离。

身后,那片噩梦空间如同沸腾的熔炉,规则残骸的碰撞与湮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烈度,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不稳定的毁灭性波动。它不再仅仅是疯狂的坟场,更像是一个被上了膛、瞄准方向不明但威力巨大的规则炸弹。

第三个“变量”,以最危险的方式,被“催化”了。

做完这一切,项阳感到一阵深切的疲惫。唤醒悲伤,扰动死寂,催化疯狂……每一次都像是在宇宙最敏感的神经上拨动琴弦,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抬头望向深邃的宇宙,那里,七处关键节点正被联盟的特遣队悄然渗透,而他自己播下的三颗“变量”种子,也已悄然埋下。

现在,只等一个信号。

他返回联盟的秘密汇合点。秦舒月等人早已焦急等待。

“三个‘变量’区域均已处理完毕,反应符合预期,但后果难料。”项阳言简意赅地汇报,“七支特遣队情况如何?”

“六支已成功潜入目标节点附近,完成布设。第七支……在‘时间回响节点’失去了联系,那里似乎存在超越预期的防御机制。”秦舒月脸色凝重。

项阳沉默了一瞬。损失在预料之中,但依然令人心痛。

“不能再等了。”他最终说道,“‘主控’对我们的监控越来越严密,我感觉到‘环之守护者’的气息正在从‘虚空之海’的方向隐隐复苏。我们必须立即行动!”

他激活了全联盟最高等级的、通过“心网”和源初之力双重加密的通讯频道,他的声音和意志,瞬间传达到了所有特遣队成员、联盟核心、乃至那刚刚“醒来”的“叹息回廊”意识之中:

“‘断环行动’,最终阶段,启动!”

“所有单位,按预定计划,在倒计时归零时,同时发动攻击!目标——破坏节点,干扰协议!”

“我们或许会失败,我们或许会消亡。”

“但至少这一刻,我们向这永恒的牢笼,挥出了属于我们自己的拳头!”

“为了自由!”

暗银色的光芒,从项阳身上冲天而起,照亮了这片隐秘的星域,也仿佛点燃了整个联盟 collective being(集体存在) 的意志之火!

倒计时,在无数颗心中,同时开始跳动。

宇宙的命运,系于这分散在各地的、微弱却决绝的反抗火花之上。项阳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心神,都投入了对那七个关键节点以及三个“变量”区域的最终引导与协调之中。

真正的终局之战,以这种超越常规战争形式的方式,在全宇宙的规则层面,轰然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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