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石蜥庞大的残骸静静躺在海底甬道中,断面处仍有丝丝灰黑色的寂灭剑气与星白色的净化光点闪烁、湮灭着残余的紫黑色能量,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如同烧红的烙铁落入冰水。
浓重的血腥味、焦糊味、以及星陨族特有的冰冷腐朽气息,混合着海水,弥漫在狭窄的空间里。
战斗结束得快,但动静绝对不小。
“王爷,禁制破解完成八成,还需十五息!”萧阵的声音带着急促,他双手在阵盘上几乎舞出残影,额头汗如雨下。岩壁上的能量通道入口,原本隐晦的紫色光纹此刻正明灭不定地闪烁着,被一道道银色阵纹侵入、瓦解。
“快!”林夜持剑而立,青玄古剑归鞘,但他周身气息依旧紧绷,神识如同一张无形的网,最大范围地向着甬道前后蔓延探查。百里洞天微微运转,辅助他过滤着海水中杂乱的能量信息,捕捉任何细微的异动。
他能感觉到,在更深处,那股冰冷、扭曲、仿佛心脏搏动般的邪异能量源——星陨魔心——的波动,似乎……加快了一丝?是因为这边的战斗惊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十名星煞卫已经分成两组,一组五人,手持特制的敛息符与探测法器,分别向甬道来路和去路潜出二十丈警戒。剩余七十余人,则迅速清理战场,将星骸石蜥有价值的残骸碎片,尤其是能量核心残片和那奇异的岩石铠甲样本收入储物法器,同时用净化符箓处理地面上残留的腐蚀性液体和邪气。
气氛凝重而高效,无人言语,只有法器运转的轻微嗡鸣和海水流动的声音。
十五息,转瞬即逝。
“开了!”萧阵低喝一声,双手猛地一按阵盘。
嗡——
岩壁上那片原本被紫色光纹覆盖的区域,光芒骤然一暗,随即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一个高约一丈、宽五尺的不规则洞口。洞口内并非岩石,而是一片旋转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暗紫色光幕。
“单向短距传送门,能量稳定,对面……有浓郁的血腥气和星力反应,但似乎没有直接的生命体或阵法波动。”萧阵快速汇报着探测结果,脸色却有些苍白,连续的高强度破阵与操控,对他的神识消耗不小。
林夜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光幕。洞天的感知传来反馈,光幕后的空间确实不远,能量属性混杂,以星力与一种阴寒血气为主,且空间结构相对稳定,并非陷阱。
“韩闯之前的情报提过,据点内部有多条隐秘通道,有些甚至是古代遗迹本身的通风或排水系统,被星陨族改造利用。这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林夜心中念头急转,“走这里,或许能避开主要守卫通道,直插腹地。”
“萧阵,你立刻调息,服用丹药。王虎,李振,你们俩打头阵,进去后立刻建立防御阵型,探查环境。”林夜迅速点出两名以沉稳谨慎着称的星煞卫队正。
“是!”两名彪悍的队正抱拳领命,毫不犹豫地激活身上的护体灵光与水行法器,一前一后,跨入了那暗紫色光幕,身影瞬间消失。
三息之后,洞口光幕微微一闪,传来了约定的安全信号——短促的两下灵力震动。
“进!保持阵型,动作要快!”林夜一挥手。
剩余的星煞卫立刻分成数队,鱼贯而入。萧阵在吞下一枚丹药后,也紧随其后。林夜则留在最后,再次以神识扫过激战后的通道,确认没有留下明显的、指向这条隐秘通道的线索后,才一步踏入光幕。
短暂熟悉的轻微眩晕感传来。
眼前景象一变。
不再是粗糙的岩石甬道,而是一条……人工修建,更加规整的通道。通道呈拱形,高约两丈,宽一丈有余,地面和墙壁都由一种暗红色仿佛浸透了鲜血的巨石砌成,表面打磨得相对光滑,镌刻着密密麻麻、令人望之心悸的扭曲符文。这些符文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暗红色光芒,如同血管般在墙壁上缓缓脉动。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以及一种阴冷到骨子里的怨气。更诡异的是,通道两侧的墙壁下方,每隔数丈,就有一个同样刻满符文的石槽,石槽内,竟然盛放着粘稠近乎黑色的液体,散发出浓烈的血气与……微弱的灵魂波动。
“这是……血槽?”一名星煞卫低声道,声音带着压抑的惊怒,“这些畜生,用活物鲜血和魂魄来滋养这条通道?”
林夜脸色冰冷。他的洞天感知比任何人都敏锐,他能“听”到那些黑色血槽中,无数细微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的灵魂哀嚎,虽然极其微弱,几乎被某种力量禁锢、消磨殆尽,但那残存的怨念,依旧如同跗骨之蛆,萦绕在这条通道中。
“养魂血道。”萧阵捂着口鼻,脸色更加难看,“以生灵精血与残魂为引,结合星陨邪力,形成特殊的能量循环通道。这条通道本身,恐怕就是一个大型的‘能量传输管道’或者‘邪力增幅器’,直通核心祭坛。我们……可能真的抄到近路了,但也踏进了一个更恶心的地方。”
就在这时,前方负责探路的王虎传回神识讯息:“王爷,前方百丈,通道尽头是一座石门,石门上禁制很强,且有明显的能量流动迹象,疑似经常开启。石门两侧……各有一尊石雕,形似夜叉,感应不到生命气息,但石雕内部有能量反应。”
“小心靠近,不要触碰任何东西,尤其是血槽。”林夜传令,同时自身加快脚步,来到队伍最前方。
通道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轻微的涉水声和呼吸声。墙壁上脉动的符文光芒,将每个人的脸映照得明暗不定,如同鬼魅。
很快,林夜看到了王虎所说的石门。
石门高大厚重,通体漆黑,表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中央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复杂星形凹槽。石门紧闭,但门缝处隐隐有暗红色的光芒透出,伴随着低沉的能量嗡鸣。
而在石门两侧,果然各伫立着一尊高达一丈的狰狞石雕。石雕形似传说中的海底夜叉,青面獠牙,手持钢叉,怒目圆睁,栩栩如生。它们的眼窝处,镶嵌着两枚鸽子蛋大小、不断明灭着幽紫光芒的晶石,如同活物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通道。
“是‘星骸守卫’的雏形,或者说简化版。”林夜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的本质,与外面那头星骸石蜥类似,但显然等阶和灵智都低得多,更像是固定的警戒傀儡。“它们与这条血道和石门禁制相连,一旦感应到未经许可的闯入者或异常能量,就会激活。”
“王爷,石门上的禁制是复合型,以星力锁和血魂印为核心,强行破开会触发强烈警报,并可能激活那两尊石像。”萧阵快速分析道,“给我一点时间,或许能找到禁制的识别漏洞,或者模拟出许可能量……”
然而,林夜的目光,却落在了石门下方,那几乎被一层暗红色沉积物覆盖的地面上。那里,有几个乎被掩盖的脚印痕迹,方向是指向石门的。
不是他们的脚印。痕迹很新,残留着极其微弱与这条血道同源但更精纯的星力与血气波动。
“不久前,有星陨族的人从这里经过。”林夜判断道,“他们能安全通过,要么有信物,要么知道特定的安全路径或口诀。”
他看向石门中央的星形凹槽,又看向那两尊夜叉石像眼窝中明灭的紫晶。洞天的感知,尝试着去解析那石像眼窝紫晶与石门禁制、以及整条血道能量流动之间的关联。
渐渐地,他察觉到一丝规律。
那两枚紫晶明灭的频率,与墙壁上符文的脉动、地面血槽能量的流淌,存在着某种极其精妙的同步。而当他的神识模拟着那种属于这条血道“主人”的星力与血魂混合波动,小心翼翼地接触石门时,石门上的能量嗡鸣,似乎……减弱了一丝?
“或许,不需要信物。”林夜心中一动,对萧阵道,“全力解析那两尊石像眼窝晶石的能量波动规律,以及它们与整个血道能量场的共鸣节点。我们要模拟出‘自己人’的波动频率。”
萧阵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林夜的意思。他不再试图强行破解石门禁制,而是将阵盘对准了两尊夜叉石像,开始全力记录、分析那紫晶明灭的细微变化与能量频谱。
这需要极其精细的操作和对能量波动的深刻理解。好在萧阵得了赵康真传,自身天赋亦是不凡,加上林夜洞天感知的辅助,进程比预想中顺利。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
“找到了!”萧阵低呼一声,手指在阵盘上飞快地勾勒出几个复杂的符文组合,“王爷,当左侧石像紫晶亮度达到峰值后第三瞬,右侧石像紫晶会进入一个极其短暂的‘共振低谷’,这个时间窗口,持续不到零点一息。如果我们能在那个瞬间,同时向两尊石像眼窝晶石,注入与血道当前主频率完全同步的星力与血魂混合灵力——强度不能太高,否则会引发排斥——理论上,可以欺骗禁制,让石门认为‘有高层权限者归来’,从而短暂开启!”
零点一息,同步注入特定频率的混合灵力。这又是一个精细到毫巅的操作。
“能模拟出血魂灵力吗?”林夜问。星力好说,他身上有星辰本源珠,洞天内也有星辰天图雏形,模拟星陨族那种扭曲星力不难。但血魂灵力,需要精血与魂力为引,且要模拟出这条血道特有的、被无数怨魂浸染过的“味道”。
萧阵咬了咬牙,从怀中取出一个特制的玉瓶,里面封存着几缕之前在清理战场时,从星骸石蜥伤口处收集到尚未完全消散的紫黑色能量残余,其中就混杂着微弱的血魂气息。“用这个做引子,配合阵法转化,加上我们自身灵力模拟,可以试试!但机会只有一次,失败必会触发警报和石像攻击。”
林夜点头,毫不犹豫:“准备。王虎李振,你们带人退后十丈,结成防御阵型,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萧阵,你负责左侧石像和灵力频率引导,右侧的交给我。”
“是!”
众人立刻行动。很快,通道内只剩下林夜与萧阵,面对着那两尊沉默而狰狞的夜叉石像。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两人都屏息凝神,将自身状态调整到巅峰。
左侧石像眼窝的紫晶,光芒如同呼吸般,缓缓增强,达到一个刺目的顶点——
就是现在!
萧阵双手虚抱阵盘,阵盘中心射出一道极其纤细、频率变幻不定的混合灵力光束,精准地命中左侧石像紫晶!
几乎在同一刹那,林夜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尖凝聚起一点灰蒙蒙、内里却闪烁着星点与一丝血光的奇异光点,以洞天之力精细操控,无声无息地没入了右侧石像的眼窝紫晶!
零点一息,短得如同错觉。
就在那混合灵力注入的瞬间——
嗡!
两尊夜叉石像眼窝中的紫晶,光芒骤然凝固定格,不再明灭。紧接着,石门中央的星形凹槽,自动亮起,并顺时针旋转了三圈。
咔哒……轰隆隆……
沉重的石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缓缓向内打开了一道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缝隙!
浓烈了十倍不止的血腥气、怨气、以及狂暴的星力波动,如同开闸的洪水,从门缝内汹涌而出!
成了!
然而,就在林夜和萧阵心中一松,准备示意后方队伍跟进时——
异变再起!
石门刚刚开启的缝隙内,那片被暗红色光芒充斥的空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短促、仿佛金属刮擦又似婴儿啼哭的诡异嘶鸣!
紧接着,三道快得只剩下残影通体覆盖着暗紫色细密鳞片、形似放大版海鳗、却长着锋利骨刃前肢的怪物,如同箭矢般从门缝内激射而出!它们的目标,并非最前方的林夜和萧阵,而是后方已经结成防御阵型、但距离石门尚有十丈的星煞卫队伍!
同时,那两尊原本光芒定格的夜叉石像,眼窝中的紫晶猛然爆发出刺目的警报红光!
“呜——!!”
低沉穿透力极强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条血道,并向着更深处蔓延!
“敌袭!防御!”王虎的怒吼声响起。
星煞卫阵型瞬间收缩,煞气兵刃凝聚,迎上了那三头突袭的怪物。
而林夜的脸色,则瞬间沉了下来。
他们模拟成功了,但显然,门后并非空无一人。这三头“星渊刺鳗”,是门后的巡逻守卫或饲养的“猎犬”,石门开启的动静,惊动了它们!
行踪,彻底暴露了!
“萧阵,带人挡住这些怪物,清理掉!李振,带你的人,立刻进门,抢占门后有利位置,建立防线!”林夜当机立断,厉声下令,“快!我们没有时间了!”
话音未落,他已然身化流光,第一个冲入了那刚刚开启、危机四伏的石门之后!
门后,等待他的,将是星陨族海底据点的真正核心区域,以及……闻讯而来的、更多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