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今日的‘神迹’素材，该选哪个好呢？”
芙宁娜慵懒地陷在沫芒宫休息室的沙发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漫无目的地滑动。
粉丝们热情的赞美和奇思妙想的“点播”请求，像永不枯竭的泉水，滋养着她日益膨胀的（自以为的）自信心。
（嘛…虽然都是些凡俗的愿望，但本神明心情好，倒也不是不能满足~）
她熟练地过滤掉那些不靠谱的请求，目光在“凝聚水形小动物”和“制造彩虹水雾”之间徘徊。
直到，一个被转发了无数次的视频封面，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她的视线。
那是一个绘制精美的封面。画面里……竟然是她自己！
但又不是她熟悉的那个自己。
封面上的“她”，穿着那身华丽的礼服，却褪去了平日那层仿佛与生俱来的疏离感，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蓝白异色的眼眸中漾着一种……她从未有过的、近乎娇羞的温柔笑意。
而她的身边，紧紧挨着一个金色短发、穿着异域服装、眼神坚定的少女。
两人的手……似乎还牵在一起？
标题更是让她瞳孔地震：
【【芙荧\/手书】???以水为誓，伴你远行??丨???“请……一直看着我，好吗？”??】
芙宁娜：“？？？”
（诶诶诶——？！）
（这、这画的是谁和谁？！那个金毛是谁？！为什么和本神明靠得那么近？！还、还“以水为誓”？！“伴你远行”？！）
一股混杂着震惊、荒谬和一丝莫名慌乱的情绪，像失控的水流瞬间冲垮了她脑中的堤坝。
她的手指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从屏幕上弹开。
（这、这成何体统！简直是亵渎！是对神明威严的严重挑衅！）
她本能地想关掉这个荒谬的东西。
但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一种强烈到无法抑制的好奇心，混合着某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悸动，驱使着她……
她咽了口唾沫，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就、就看一眼！本神明倒要瞧瞧，这些异世界子民，究竟在编排些什么荒唐戏码！）
她像是做贼一样，确认四周无人，这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点开了视频。
轻柔浪漫的钢琴曲流淌出来。
画面一帧帧闪过。
“她”和那个金发少女在露景泉旁“偶遇”。
在歌剧院的包厢里“并肩聆听”。
在枫丹廷的街道上“追逐嬉笑”。
甚至……还有“她”被“对方”轻轻揽住腰肢，在空中旋转的画面！背景是炸开的水元素烟花！
视频里的“她”，会脸红，会害羞，会流露出依赖的眼神，会说出“请……一直看着我，好吗？”这种……这种她打死都不可能说出口的台词！
芙宁娜的脸，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胡、胡闹！简直是胡闹！本神明怎么可能露出那种表情！怎么可能说那种话！）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开了坚硬外壳的贝类，将最柔软的肉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羞耻得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然而……
在一片“啊啊啊磕死了！”“芙荧是真的！”“她们好爱！”的疯狂弹幕中，也夹杂着一些别的信息。
【呜呜呜刀子里的糖！想起审判了……】
【旅行者后来一直很照顾芙芙呢！】
【如果没有旅行者，芙芙一个人该怎么办啊……】
【金发小姐姐快带芙芙离开枫丹这个伤心地！】
审判？
照顾？
伤心地？
这些词语像冰冷的针，刺破了她因羞赧而升腾的热度。
（审判……什么审判？为什么是伤心地？那个金发……旅行者？她……在“后来”，照顾“我”？）
一个她一直刻意回避、深深畏惧的真相，似乎正透过这个看似荒唐的爱情故事，向她透露出危险的冰山一角。
她一直不敢去搜索“原神”，不敢去看“枫丹剧情”。
她像一只逃避洪水的鸵鸟，将头埋进沙子里，只肯享受蓝星子民们对她“现在”的崇拜，而不敢去触碰那个可能早已被剧透的、注定的“未来”。
她害怕看到那个结局。
害怕看到自己……被拆穿，被审判，失去一切的狼狈模样。
可现在，“未来”的阴影，却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缠绕着这个名叫“旅行者”的金发少女，再次逼近了她。
她退出视频，手指微微颤抖着，在搜索框里输入了“旅行者 芙宁娜”。
按下搜索键的瞬间，海量的信息喷涌而出。
不仅仅是那些甜蜜的二创。
还有……剧情剪辑。
标题直白而刺眼：
【【原神\/剧情】芙宁娜传说任务 洄光与泪滴】
【【枫丹主线】审判水神！芙宁娜崩溃时刻……】
【【考据】详解芙宁娜五百年的孤独与欺骗】
她甚至看到了……游戏里，那个金发的“旅行者”，站在她的对立面，在欧庇克莱歌剧院，与她对峙的画面截图。
芙宁娜的呼吸一滞。
（原来……她真的来了枫丹。原来……我们之间，真的发生过……“审判”。）
所以，那些甜蜜的二创，那些“以水为誓，伴你远行”的誓言……全都是建立在“审判”之后的……东西吗？
是在她失去一切，被打回原形之后……发生的？
她颤抖着手指，想要点开那个传说任务的视频，却又像触电般缩回。
（不……不行……我不敢看……）
她害怕看到自己崩溃的样子。
害怕看到自己被所有人抛弃的样子。
更害怕……看到那个金发旅人，在审判她之后，又究竟是以何种姿态，出现在她狼狈的生命里。
是怜悯？是愧疚？还是……视频里那种，让她心跳失序的……温柔？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可能性，像冰与火在她心中交织，让她无比煎熬。
她关掉手机，屏幕瞬间暗了下去，映出她此刻苍白而茫然的脸。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刚才看到的那些甜蜜的、浪漫的画面，此刻却像裹着糖衣的毒药，让她感到一阵阵心悸。
那个金发的旅人……
那个既审判了她，又似乎“照顾”了她的旅人……
在她的“未来”里，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是将她推入深渊的执剑人？
还是……将她从深渊中拉回来的……那双手？
“嘛……”
她抱紧了自己的膝盖，把发烫的脸颊埋进柔软的布料里，发出一声带着困惑、畏惧与一丝混乱期待的、微不可闻的叹息。
“旅行者……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
激起的，不再是对于剧透的单纯恐惧。
还混杂了一丝……
连她自己都无法定义的、
如同在黑暗中看到微弱萤火般的、
矛盾而复杂的……
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