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EdG训练基地。
狂欢后的宁静，如同风暴来临前的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队员们早已在Nofe教练的催促下回去休息，只有训练室的尽头，还亮着两盏屏幕的光。
江凡靠在电竞椅上，没有复盘，也没有排位，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Id——clearlove。
厂长坐在他旁边，指间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烟灰积了长长一截，他却浑然不觉。屏幕上，是一场自定义对局的录像，他的扎克，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被对面模仿SKt运营的陪练队，耍得团团转。
“想赢吗？”
江凡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死水。
厂长的肩膀轻轻颤动了一下，他掐灭烟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个动作，他做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用力。
想。做梦都想。
“那就忘掉你过去七年玩的所有英雄联盟。”江凡转过椅子，正对着他，“我们赢不了SKt，至少，用‘科学’的方式赢不了。”
“他们是一台完美的机器，每一个零件都被打磨到了极致。Faker是cpU，负责处理所有核心指令。而他们的打野，无论是peanut还是blank，都是这台机器的‘散热风扇’和‘供电器’，他们保证cpU不会过载，保证整台机器的稳定运行。”
江凡的声音很平静，却让厂长听得心惊肉跳。
普通的玩家和教练，都在研究怎么和cpU对拼，怎么让自己的机器性能更强。但你想过没有，如果这台机器的散热风扇坏了，供电器也短路了，那会怎么样？”
厂长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它会蓝屏，会死机，会烧掉。”江凡的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弧度，“我们要做的，不是和Faker下棋。我们要做的，是直接去把他们的电源给拔了！”
“来吧。”江凡新建了一个自定义房间，“我来当你最熟悉的对手，你来告诉我，你的刀，还利不利。”
……
凌晨三点。
“dEFEAt.”
红色的失败标志，已经是第五次在厂长的屏幕上亮起。
“操！”厂长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自定义房间里，江凡的盲僧，仅仅六分钟，就入侵他的野区三次，杀了他两次。他那套“刺客皇子”的装备还没憋出第一个小件，游戏就已经宣告结束。
“你的杀气呢？”江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听不出喜怒，“我隔着一个屏幕，都能感觉到你的犹豫。你看到我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杀我，是想跑。”
“我……”厂长张了张嘴，却无力反驳。
刻在骨子里的运营思路，让他总是在第一时间计算得失，计算风险。而江凡教给他的这套打法，字典里根本没有“风险”这两个字，只有“兑子”。
“再来！”江凡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这一把你不是clearlove，你是个屠夫，你的KpI就是杀猪。忘掉所有，再来！”
又一局开始。
这一次，厂长学乖了。他放弃了自己所有的野怪，直接在对面红bUFF的草丛里蹲伏。
一分钟，两分钟……
“他怎么还不来？”厂长有些急了。
终于，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江凡的盲僧，哼着小曲，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
就是现在！
厂长的心跳瞬间加速，他死死盯着屏幕，在盲僧走进草丛的瞬间，Eq二连接着w，一套丝滑的连招出手！
然而，就在他的长矛即将戳中盲僧的瞬间，金光一闪！
摸眼！
江凡的盲僧一个w摸眼，躲开了他致命的控制，随后反手一个天音波，精准命中。
屏幕，再次变成了灰色。
“哥们儿，你这Eq闪是给防御塔拜年去了？”江凡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调侃。
厂长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不是气的，是羞的。他刚刚的反应，慢了零点五秒。在职业赛场，这零点五秒，就是天堂和地狱的距离。
“再来！”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
tA 训练，在一次次的失败中继续。
窗外的天色，已经从墨黑，变成深蓝，又渐渐泛起一丝鱼肚白。
“不行……我做不到……”
在又一次被江凡用匪夷所思的操作反杀后，厂长终于崩溃了。他将耳机摘下，扔在桌上，双手抱住了头。那份积压了整晚的挫败感和自我怀疑，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不是新人，他是征战七年的老将。他的操作，他的意识，早已定型。江凡让他做的，等于是让他亲手打碎自己，再重塑一个完全陌生的灵魂。
太难了。
江凡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训练室里，只剩下厂长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许久，江凡才缓缓开口：“明凯，你知道你和Faker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厂长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迷茫。
“他相信自己是神。而你，只相信科学。”
“但是现在，科学已经救不了我们了。”江凡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后，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所以，我需要你，哪怕只有一局，哪怕只有一次，当一次不讲道理的疯子。”
“忘掉数据，忘掉逻辑，忘掉风险。你的Eq，不是为了开团，不是为了逃跑，它就是一把刀，一把只为了捅穿对面心脏的刀。”
江凡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一点点侵蚀着厂长固有的认知。
“最后一把。”江凡说，“打完，我们就去鸟巢。无论结果如何。”
厂长沉默地看着屏幕，最终，他重新戴上了耳机，深吸一口气，点下了“寻找对局”的按钮。
这一次，他的眼神，变了。
游戏开始。
他像一个幽灵，放弃了自己的野区，潜入了那片黑暗的河道。
他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在草丛里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仿佛停止。
江凡的盲僧，按照常规路线清完野怪，准备进入河道拿河道蟹。
就在他踏入河道草丛的一瞬间！
没有半点犹豫！
Eq闪！
金色的军旗插下，皇子的身影伴随着金光，如同瞬移般出现在盲僧脸上！
击飞！
w技能【黄金圣盾】减速！
平A！提亚马特！平A！
一套快到极致，没有丝毫多余动作的连招，在瞬间爆发！
江凡的屏幕，第一次，在皇子到达三级的时候，变成了灰色。
厂长看着屏幕上那个“击杀”的提示，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浸湿了队服的衣领。
筋疲力尽。
却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的快感！
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凡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窗外，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亮了他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看到了吗？”
“神，也会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