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七点准时开席。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姜望舒精心准备的菜肴。
清蒸鲈鱼,可乐鸡翅,菌菇汤,干煸牛肉,还有几样精致的素菜。
香气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名为“家”的温暖氛围。
姜望舒解下围裙,给每个人盛好汤,动作温柔而熟练。
“都别客气,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她微笑着,将一碗汤轻轻放在林清浅面前。
“好耶!望舒姐出品,必属精品!”
陆沉霜第一个举起筷子,精准地夹走了最大的一块鸡翅。
“老板,你真有福气,我们诡神资本不仅能赚钱,还能解决伙食问题,这叫什么?全产业链闭环!”
莫测没说话,只是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鲈鱼。
肉质鲜嫩,火候正好。
苏挽晴小口喝着汤,清亮的眼睛满足地眯起,像一只得到小鱼干的猫。
陈倾雪也动了筷子,她的动作优雅得体,带着一种职业习惯的克制。
餐桌上最不自在的,依旧是林清浅。
她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饭菜,又看了看周围其乐融融的女孩们。
感觉自己像一个误入派对的审计员,手里拿着评估表,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打分。
“林教授,怎么不动筷子?不合胃口吗?”姜望舒注意到了她的迟疑。
“没有,很好。”
林清浅拿起筷子,夹了一点最近的青菜。
她不习惯在吃饭的时候说话,更不习惯这种热闹。
在她的认知里,晚餐是补充能量的过程,而不是社交活动。
“哎呀,林教授就是太严肃了。”陆沉霜啃完一个鸡翅,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吃饭嘛,开心最重要。来,为了庆祝我们诡神资本高管团队全员持证上岗,我们必须喝一杯!”
她说着,起身从一旁的酒柜里拿出两瓶红酒。
“罗曼尼·康帝,1990年的。我爸珍藏的,被我顺手牵羊了。”
陆沉霜熟练地用开瓶器打开红酒,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今天必须把它干掉,庆祝我们伟大的第一步!”
姜望舒拿来醒酒器和高脚杯,给每个人都倒上了酒。
深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摇晃,映出每个人各不相同的神态。
“第一杯,”陆沉霜举起杯子,桃花眼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莫测身上,“敬我们的老板,诡神莫测!祝老板带领我们,拳打私募圈,脚踢华尔街!”
“这祝酒词……很有概括性。”苏挽晴小声吐槽了一句。
莫测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其他人也纷纷举杯。
“第二杯,”陆沉霜又满上了,“敬我们的新晋法人代表,姜望舒女士!还有我们的风控官,陈倾雪女士!你们就是我们诡神资本的定海神针!”
姜望舒和陈倾雪相视一笑,也干了杯中酒。
林清浅只是小口抿了一下。
辛辣的酒精顺着喉咙滑下,让她微微蹙眉。
“林教授,你这不行啊,养鱼呢?”陆沉霜不放过她,“今天这么开心的日子,必须干了!不然就是不给我们法人和风控面子!”
陈倾雪也劝道:“清浅姐,少喝点没事的,这酒不错。”
林清浅看着杯中摇晃的红色液体,最终还是仰头喝完。
“这就对了嘛!”陆沉霜满意地笑起来,又给她的杯子续上。
“来来来,第三杯,敬我们自己!敬我们即将到来的,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未来!”
几杯酒下肚,气氛更加热烈。
女人们的话题也逐渐放开。
“说真的,老板,”陆沉霜身子微微前倾,带着酒意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莫测,“公司名字就叫‘诡神资本’吗?会不会太……中二了?”
这个问题,也是林清浅和陈倾雪想问的。
这个名字,听起来就不像一家正经的金融机构。
莫测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
“名字不重要。”他开口,语调平稳,“市场只认代码和K线。当你的收益率高到一定程度,你叫‘狗蛋投资’,都会有人排队给你送钱。”
“相反,你叫‘环球精英资本’,连续亏损三年,狗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狗蛋投资’……”苏挽晴没忍住,笑了出来。
林清浅的嘴角也抽动了一下。
她不得不承认,莫测的比喻虽然粗俗,但直指本质。
“我倒觉得‘诡神’这个名字很好。”
姜望舒柔声开口:“它自带神秘感和话题性。符合我们‘卖神迹’的品牌战略。容易在市场上形成独特的记忆点。”
“没错!”陆沉霜一拍大腿,“我们卖的就不是基金,是信仰!是神迹!买我们产品的,都不是客户,是信徒!”
林清浅听得太阳穴直跳。
“从合规角度讲,任何形式的‘神化’宣传都是被禁止的。”她忍不住泼冷水,“协会不允许对过往业绩进行过度宣传,更不允许承诺保本保收益。”
“林教授,你又来了。”
陆沉霜冲她摆摆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不承诺,但我们的战绩会替我们说话。”
“我们不宣传,但市场会替我们宣传。朱雀路这个席位,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活广告吗?”
林清浅一时语塞。
她发现,自己的逻辑和规则,在这个团队里总是显得格格不入。
她们似乎有一种天然的能力,可以绕过所有规则,直达目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那瓶1990年的罗曼尼·康帝很快见了底,陆沉霜意犹未尽,又开了一瓶。
这一次,她没有再用那种带有挑衅意味的祝酒词,而是将目标更精准地对准了林清浅。
“林教授,我们cFo,”陆沉霜端着酒杯,笑意盈盈地走到林清浅身边,半个身子倚在她椅背上,“我发现你好像不太合群啊。”
林清浅的身体下意识地僵硬了一下,她不习惯这种亲昵的肢体接触。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她端起自己的酒杯,只是用嘴唇碰了碰。
“哎,不对不对。”
陆沉霜摇着手指:“在我们诡神资本,工作就是生活,生活就是工作。我们是一个整体,一个family!你这样把自己摘出去,怎么行?”
桌上的菜肴所剩无几,酒瓶也空了三个。
陆沉霜和苏挽晴已经凑在一起,开始规划“诡神资本”官方微博的第一个文案应该怎么写,才能既显得神秘高深,又充满诱惑力。
陈倾雪在和于若秋通电话,讨论注册公司需要的各种法律文件细节。
姜望舒则安静地收拾着餐桌,将碗碟分类放进洗碗机,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让人安心的从容。
整个空间里,每个人都在为这个名为“诡神资本”的共同体忙碌着,只有林清浅,像一个局外人。
她站起身,酒意上涌,让她有些站不稳。
“我该回去了。”她说。
“林教授,你喝了这么多,怎么回去?”姜望舒走过来,扶了她一下。
“我叫代驾。”林清浅拿出手机。
“不行。”一个平稳的声音响起。
是莫测。
他一直靠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这一切,此刻才终于开口。
“太晚了,不安全。”他看着林清浅,“楼上还有两个次卧是空的,你自己选一间,住一晚。”
林清浅的自尊心让她立刻想要反驳:“我……”
“清浅姐,就住下吧。”
陈倾雪挂了电话走过来。
“这么晚了,一个人回去我们也不放心。再说,明天周末,你也不用赶着去学校。”
“对啊对啊!”
陆沉霜也跑过来,挽住她的另一只胳膊。
“住下住下!我们晚上可以开睡衣派对!我这有超性感的真丝睡衣,可以借你穿哦!”
苏挽晴也小声说:“林教授,这里很安全。”
四面八方的劝说,都包裹在“关心”和“团队情谊”的外衣之下,让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强硬拒绝的理由。
“好。”
最终,林清浅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这个字出口的瞬间,她感觉到自己一直紧绷着的某种东西,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