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测看着她。
晨光中,女孩半坐着,身上随意搭着被子,那张素净的小脸上,满是学术探讨般的严肃。
仿佛昨夜发生的,不是一场疯狂的沉沦,而是一次需要严谨复盘的交易实验。
“什么疑问?”
莫测靠在床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他倒想听听,这位首席交易官,能复盘出什么花样来。
苏挽晴清了清嗓子,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姿态有多诱人,直接进入了工作状态。
“我根据昨晚的体验,初步构建了一个‘深度战略合作’的行为模型。”
“模型分为三个阶段:前期的情绪博弈、中期的筹码对抗、以及后期的价值交换。”
她的手指在被单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像是在勾勒K线图。
“我的疑问主要集中在中期阶段。”
“根据我的观察,你的操作……似乎存在一个最优化的‘关键阈值’,或者说,临界阈值。”
“一旦突破这个阈值,我的盘口反应……也就是‘收益率’,会呈现指数级增长。”
莫测:“……”
“但是,”苏挽晴的眉头微微蹙起,仿佛遇到了一个无法求解的数学难题,“这个阈值似乎不是固定的。”
“它会随着博弈的节奏、力度、以及角度的变化,而动态漂移。”
“我尝试记录并分析了几个关键数据拐点,但始终无法构建一个稳定的函数关系。”
她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
“所以,我的第一个疑问是:这个‘阈值漂移’现象,是随机的布朗运动,还是背后存在某种我们尚未发现的底层逻辑?”
莫测端起昨晚放在床头柜上没喝完的水,喝了一口。
他需要冷静一下。
别人事后是温柔或沉默,到她这里,是提交博士论文开题报告。
“第二个疑问。”苏挽晴完全没理会莫测的异样,继续她的复盘。
“关于价值交换的效率问题。”
“在后期,我明显感觉到双方都进入了‘力竭’状态,投入产出比急剧下降。”
“尤其是最后几次,几乎是边际效益递减的投入。”
“我认为,这是一种资源的浪费。”
“我们是否可以引入‘止盈’机制?在边际效益递减到某个临界点时,就果断结束交易。这样可以保存体力,为下一次高质量的‘合作’做准备。”
她说完,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莫测,等待他的解答。
莫测放下水杯,看着这个用金融逻辑解构身体密码的女孩,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你的模型,缺少了一个关键变量。”
“什么变量?”苏挽晴立刻追问。
“情绪。”莫测言简意赅。
“情绪?”苏挽晴愣住了,“情绪是非理性的,无法量化……”
“所以你的模型才会崩溃。”莫测打断她。
“交易的本质是反人性,但这种‘合作’,本质是顺应人性。”
“你用反人性的逻辑,去套一个顺应人性的模型,当然会出错。”
他看着苏挽晴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说下去。
“所谓的‘阈值漂移’,不是物理现象,是情绪反馈。”
“所谓的‘边际效益递减的投入’,也不是资源浪费,是情绪的宣泄和确认。”
“苏挽晴,你不能把一切都当成数据。”
“有些东西,你得用心去感受。”
用心……去感受?
苏挽晴咀嚼着这几个字,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迷茫。
对她而言,“感受”是一个太过模糊和不确定的词。
“可是……我该怎么去‘感受’?”
莫测看着她求知若渴的样子,忽然起了玩心。
他翻身,将她重新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
攻守之势,再度转换。
“理论课结束了。”
莫测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
“现在,是实践课。”
“老板……等一下……”苏挽晴的呼吸瞬间乱了,“我的模型……还没修正……”
“那就让它,在实践中,自我修正。”
说完,他堵住了她所有未尽的疑问。
清晨的竹林风声,似乎比昨晚更加喧嚣。
直到烈日高悬,这场关于‘情绪变量’的实践课,才在苏挽晴彻底宕机的分析模型中,画上了休止符。
她的大脑放弃了徒劳的分析和建模。
原来,这就是“情绪”变量。
一个无法量化,却能颠覆一切的,关键因子。
……
当一切终于平息。
苏挽晴浑身脱力地瘫软着,汗水浸湿了她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
她大口喘息着,双眼失焦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灵魂还在云端飘荡。
莫测躺在她身边,看着她这副被彻底“教训”过的模样,心情极好。
“现在,还有疑问吗?”
苏挽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过头,看着他。
那双水洗过的眼睛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光彩。
“有。”
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用沙哑的声音,提出了一个全新的课题。
“老板,我认为……实践的数据还是太少,不足以支撑模型的优化。”
“我申请……增加实验次数。”
莫测看着她那双在晨光中闪烁着求知欲的眼睛,一时间竟分不清她是在求欢,还是在申请一个科研项目。
增加实验次数。
这话说得,像极了实验室里样本量不足,要求导师追加经费的研究生。
“你的申请理由呢?”
莫测靠在床头,决定将这场荒诞的学术探讨进行到底。
苏挽晴立刻坐直了些,被子从肩头滑落更多,她却浑然不觉,认真地阐述起来。
“理由有三。”
“第一,昨晚的初次实验和今早的重复实验,存在‘首次效应’和‘短期记忆效应’的干扰,数据带有极强的偶然性和情绪偏差,无法作为构建长期稳定模型的基础。”
“第二,我的身体正在从‘净资产’转变为‘在投项目’,这个过程中,各项生理指标和情绪反馈阈值都在剧烈变化。我们需要更多的、不同时间维度的实验数据,来捕捉这种动态变化,建立适应性模型。”
“第三,”她停顿了一下,直视着莫测,“你作为‘投资方’,也需要通过多次、深度的尽职调查,来全面评估我这个‘项目’的长期增长潜力和风险敞口,不是吗?”
一套一套的。
这姑娘,是把床当成实验室了。
莫测看着她脸上过于严肃的学术探讨表情,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先吐槽她把这种事当成课题研究,还是该佩服她强大的心理素质。
“申请驳回。”
他面无表情地开口。
苏挽晴愣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项目被砍的错愕:“为什么?是我的模型假设出了问题,还是……”
“样本采集过于频繁,会导致数据污染和模型过拟合。”
莫测掀开被子下床,用她能听懂的逻辑回击:
“任何有效的实验,都需要设置冷静期,以确保每一组数据的独立性和有效性。”
“今天有集体活动,不适合进行‘深度合作’。”
他捡起地上的睡裤穿上,自顾自地走向浴室。
苏挽晴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将莫测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冷静期……确保数据有效性……
逻辑上,无懈可击。
她点了点头,对着莫测的背影认真地补充了一句:“收到。那……今晚可以继续采集数据吗?为了模型的鲁棒性。”
浴室里传来水声,莫测没有回答。
苏挽晴也不追问,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身体传来的酸软和陌生的刺痛,让她动作一滞,白皙的脸颊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原来,这就是“深度战略合作”的代价。
她低头看了看床单上那抹刺目的暗红,眼神闪烁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