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妖也在同一瞬间动了。
四肢腾空的刹那,身体在空中拧出一道银灰色的弧线,如利箭般避开熊妖重拳的瞬间,尖利的爪子如弯刀般斜劈而下。
“嗤啦——”一声刺耳的裂帛声炸开,五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瞬间在熊妖厚实的肩胛绽开。
鲜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染红了大片棕黑鬃毛,顺着肌肉的沟壑往下淌,在沙地上砸出一串血花。
“吼!”
熊妖吃痛怒吼,声浪震得沙粒乱跳,攻势却半点未停。
他借着前冲的惯性,庞大的身躯如攻城锤般侧身撞向狼妖,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
狼妖反应极快,后爪在熊妖鼓胀的肚皮上狠狠一蹬,利爪瞬间抓破了对方的皮肉,带出五道血痕,借着反作用力向后弹开。
落地时他顺势在沙地上滚了两圈,银灰皮毛沾了满地黄沙,恰好避开了熊妖紧随而至的扫堂腿。
——那粗壮的腿杆擦着他的脊背扫过,带起的劲风都刮得皮毛生疼。
还没等狼妖站稳,熊妖已猛地转身扑来。
蒲扇大的爪子带着风声拍向他的腰侧,爪尖几乎要触到他的皮肉。
狼妖瞳孔骤缩,猛地扭身,堪堪避开要害,却被凌厉的爪风扫中了后腿。
“咔嚓”一声脆响清晰刺耳,腿骨应声而断。
他踉跄着单腿跪地,断裂的腿骨茬子刺破皮肉露了出来,泛着惨白的光。
幽绿的狼瞳里却没有丝毫惧意。
反而燃起更烈的凶光。
喉间发出低沉的嘶吼,似在宣泄痛楚,也似在积蓄力量。
就在熊妖的爪子即将拍下、要将他头颅碾碎的瞬间。
狼妖突然张口,喷出一口带着腥气的粘稠涎水,精准地溅在熊妖的眼睛上。
熊妖顿时眼前一黑,灼热的刺痛感顺着眼眶蔓延,眼泪混合着涎水往下淌,视线瞬间模糊,动作猛地迟滞了半秒。
就是这致命的半秒,狼妖拖着断腿,用仅存的三条腿发力,如离弦之箭般扑向熊妖的脖颈。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歪斜却决绝的弧线,尖牙闪着寒光,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轨迹,狠狠咬了下去。
“噗嗤!”利齿穿透鬃毛与皮肉的声音清晰刺耳。
熊妖的脖颈处瞬间涌出滚烫的血液,顺着浓密的鬃毛往下淌,在沙地上积成一滩深色的血洼。
他吃痛之下,双臂猛地收紧,如铁箍般将狼妖死死箍在怀里,庞大的身躯用力往地上猛砸。
“嘭!嘭!嘭!”沉闷的撞击声接连响起。
狼妖被一次次狠狠砸向地面。
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骨骼断裂的脆响。
黄沙混着鲜血溅起半丈高,连演武台边缘的沙尘都被震得扬起。
可他却像全然感觉不到疼痛。
反而咬得更紧,尖牙几乎要穿透熊妖的动脉。
下颌发力时,腮边的肌肉狰狞地滚动,连牙龈被磨出血都浑然不觉。
血沫从他嘴角溢出,染黑了胸前的银灰皮毛。
他的爪子还在疯狂撕扯熊妖的后背。
每一次抓挠都带下大片带血的鬃毛与皮肉,露出底下翻卷的筋肉,甚至能看到皮下跳动的血管。
熊妖的眼睛被涎水糊住,只能凭本能发力。
他抱着狼妖往旁边的青石柱上猛撞,“咚”的一声巨响,石柱剧烈震颤,碎石簌簌往下掉,在地上积成一小堆。
狼妖的头骨狠狠磕在柱角,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的狼瞳猛地涣散了一下,耳尖渗出细密的血珠,顺着耳廓往下滴。
可牙齿依旧死死嵌在熊妖的血肉里,半点不肯松口,仿佛要将自己的头骨也嵌进对方的脖颈里。
“找死!”
熊妖彻底被激怒,放弃了撞击,腾出一只爪子,狠狠攥成拳头,带着雷霆之力砸向狼妖的背脊。
“咔嚓——”又是一声脆响,狼妖的脊椎应声断裂。
他的身体像条破布般软了下去,四肢无力地垂着。
只有脖颈处的肌肉还在本能地收缩。
尖牙依旧死死咬着熊妖的脖颈动脉,仿佛要将对方的血吸干才肯罢休。
熊妖粗重地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脖颈处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正顺着伤口快速流逝,怀里的狼妖却早已没了气息。
——那双幽绿的狼瞳失去了光泽,涣散地望着天空。
嘴角却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意,像是在炫耀这场以命换命的胜利。
熊妖缓缓松开手,狼妖的尸体软倒在地,尖牙终于从他脖颈上脱离,带出一串滚烫的血珠,滴落在沙地上。
他低头看着地上狼妖扭曲的尸体:
断腿以诡异的角度弯折。
脊背塌陷成一个可怕的弧度。
浑身的皮毛都被血浸透,贴在身上,却依旧保持着扑咬的姿态。
他又笨拙地摸了摸自己汩汩流血的脖颈,指腹沾满了温热的血液,顺着指缝往下淌。
浑浊的熊眼里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
只有一片茫然,仿佛不懂这场拼到同归于尽的厮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沙地上,两滩血迹渐渐汇合,顺着地势蔓延开来,染红了大半个演武场。
断裂的骨骼露着惨白的茬口,撕碎的皮毛混着黄沙,凝固的血痂粘在碎石上,构成一幅惨烈却又透着原始张力的画卷。
没有花哨的术法流光,没有精妙的招式博弈。
只有最原始的扑击、撕咬、撞击。
每一下都拼尽了全身力气,每一次交锋都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看台上死一般的寂静,连最嗜杀的赌徒都忘了吆喝,手里的赌票被攥得变了形,纸角都被指甲掐出了印子。
这场厮杀太过直白,太过惨烈,却把“以伤换伤,以命换命”这八个字,带着滚烫的血意,狠狠刻进了每个人的骨子里。
凌尘始终站在廊下阴影里,指尖冰凉,掌心却沁出了薄汗。
他看着熊妖蹒跚着走向东侧石门,每一步都在沙地上留下带血的脚印。
庞大的身躯晃悠悠的,随时都可能倒下。
走到石门处时,还踉跄着撞了一下门框,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背影里的疲惫与决绝,竟和记忆里初入死斗场时的自己重叠。
——那时他也是这样,抱着必死的念头搏杀,哪怕浑身是伤,也不肯后退半步。
或许,这才是死斗最本真的模样,无关境界高低,只关乎那份想要活下去的执念。
而这份刻在骨血里的执念,往往比任何精妙的算计都更有力量。
凌尘望着演武台上尚未干涸的血迹,缓缓抬手,将腰间的斧柄握得更紧了些,指腹摩挲着斧刃边缘的寒光,眼底的战意渐渐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