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不到？
兰泽的动作顿住了。
他侧过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打量着人马娘。
克洛伊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甚至好心地比划了一下。
“十五米，真的很高。你才……”她目测了一下，“不到四米吧？还没我高......”
下一秒。
“咚！”
一声清脆的响声。
兰泽屈起手指，狠狠地在克洛伊的额头上敲了一个板栗。
“嗷！”
克洛伊痛呼一声，上半身猛地向前一栽，差点把兰泽给掀下去。
她捂着额头，眼角瞬间就泛起了晶莹的泪珠，又疼又气地回过头，怒视着罪魁祸首。
这个男人！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兰泽施施然地收回手，指关节还留着敲击的余韵。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克洛伊，脸黑得能滴出水来。
“你那马脑袋里，装的都是草料吗？”
开枝散叶，就非得是那种意思？
他的品味，看起来有那么独特且重口吗？
人马也就算了，现在连岩石疙瘩一样的巨人都安排上了？
这个女人的思想，简直比凛冬荒原的风还要奔放。
“我……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克洛伊捂着脑门，委屈又倔强地反驳，“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体型差距太大了，会很不方便的！”
“我自有办法。”兰泽懒得跟她解释这个，“你不需要担心我够不够得到，你只需要带路。”
他的话语简短而有力，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克洛伊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兰泽那副“你再多说一句就试试”的样子，明智地闭上了嘴。
她只是气鼓鼓地转过头，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哼气。
“出发。”
兰泽拍了拍她结实的背部。
一人一马，再次踏上了征程。
加注了“新能源环保燃料”的克洛伊，跑起来简直快得离谱。
她的四蹄之下仿佛生风，沉重的马蹄踏在荒原之上，却发不出太大的声响，身形化作一道迅捷的残影。
凛冬荒原的景色在两人身边飞速倒退。
即便背上还载着一个兰泽的重量，对她而言也毫无负担。
人马部落的领地与巨人们盘踞的山脉，隔着大半个凛冬荒原，但离得并不算遥远。
巨人们不喜欢平坦开阔的平原，他们更钟爱高大巍峨的山脉。
当然了，有些在人类看来已经是绝壁的山峰，对他们而言，可能也只是高一些的小土坡罢了。
风在耳边呼啸。
兰泽安稳地坐在克洛伊的背上，在飞驰的间隙中，他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你知道‘血红雷霆’库鲁特，还有他的巨人一族，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投靠旧神吗？”
他需要情报。
腐化，总得有个源头，有个理由。
正在飞奔的克洛伊，速度丝毫不减。
“具体原因，我并不清楚。”她的回答顺着风飘了过来，“每个种族，甚至每一个人被腐化的原因，都不尽相同。”
“就像我们人马一族。”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平静。
“我们简直就是天生适合被腐化的种族。我们亲近战斗，性情暴戾，血液里流淌着征服和杀戮的欲望。旧神的力量，只需要稍稍引诱一下，那股暴虐的快感就会被无限放大。”
“它就像一种传染病，一旦有一个族人陷进去，很快整个族群都跑不掉。”
“在大家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腐化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完成了。”
克洛伊沉默了片刻。
“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强行……收服了我，我现在应该还在继续享受那种快乐。”
“那种沉浸在暴虐与血腥中的战斗快感，每一次撕碎敌人时，力量在体内沸腾的感觉……”
她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身体有了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放松下来。
“不过，我现在也很快乐就是了。”
被净化的感觉，同样让人着迷。
一种是从内到外的狂暴释放，另一种是从外到内的温暖填充。
两种都挺好。
兰泽点了点头。
他理解这种对力量的沉迷。
既然克洛伊不知道具体原因，那也无所谓。
他可以直接去问问当事人。
“那就直接去问问那个‘血红雷霆’库鲁特好了。”
两天后。
连绵起伏，如同巨兽脊背般的群山山脉，终于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
群山山脉到了。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磅礴气势。
这里的每一座山峰都高耸入云，山体上覆盖着皑皑白雪和坚冰，裸露出的岩石呈现出一种饱经风霜的青黑色。
在山脉外围，他们很快就遇到了巨人的巡逻队。
那是由两个巨人组成的队伍。
他们光是站着，身高就超过了十米，庞大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他们身上穿着简陋的兽皮，手里提着拿巨树削成的木棒，皮肤是岩石般的灰色，上面布满了沟壑与褶皱。
看到克洛伊，两个巨人停下了脚步，发出雷鸣般的嗡嗡声。
人马族与巨人族的关系算不上好，但也绝不算坏。
属于那种井水不犯河水的邻居。
克洛伊主动上前，用一种古老而奇怪的语言同他们交涉。
兰泽听不懂，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克洛伊背上，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庞然大物。
他的感知已经全面铺开，仔细地探查着这两个巨人身上的能量波动。
他做好了准备，随时应对那股熟悉的、阴冷而混乱的腐败气息。
然而……
没有。
几乎什么腐败都没有。
这两个巨人身上，除了庞大到惊人的生命气血之外，干干净净。
别说腐败了，连一丝阴暗的能量都感觉不到。
他们的气息，就像他们脚下的大山一样，厚重，质朴，充满了原始而纯粹的力量。
怎么回事？
兰泽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
情报有误？
还是说，这些外围的巡逻兵，不配被腐化？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克洛伊已经完成了交涉。
其中一个巨人，用他那堪比磨盘的大手，朝山脉深处指了指，算是给他们放行了。
克洛伊转过身，带着兰泽，踏入了巨人族的领地。
“他们同意我们进去了，让我直接去主峰找库鲁特。”
“嗯。”兰泽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周围的环境和那些来来往往的巨人们吸引了。
他们进入了一条宽阔的峡谷，峡谷两侧的石壁上，开凿出了一个个巨大的洞穴，那应该就是巨人们的居所。
有的巨人在打磨巨大的石器，有的在鞣制不知名巨兽的皮革，还有一些幼年的小巨人，在峡谷里互相追逐打闹，每一次跑动都让地面微微震动。
一派……原始而又和平的景象。
兰泽的探查范围不断扩大。
十个，二十个，五十个……
他扫过的每一个巨人，身上都没有丝毫被腐化的迹象。
这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克洛伊也被族群腐蚀过，她身上的气息，兰泽记得很清楚。
那种力量具有极强的侵略性和辨识度。
可在这里，他完全感觉不到。
难道那个旧神的力量，还有隐藏气息的功能？
或者说，这些巨人被腐化的方式，与人马完全不同？
兰泽心中升起了浓浓的疑惑。
他侧过头，看向身下还在专心带路的克洛伊。
“你确定，‘血红雷霆’库鲁特和他的族群，已经投靠了旧神？”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当然确定。”克洛伊毫不犹豫地回答，“这是整个凛冬荒原都知道的事......”
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因为兰泽的身体微微前倾，凑到了她的耳边。
“那为什么，”兰泽的视线越过她，望向峡谷深处，一个正在挥舞巨大石锤的巨人，“我一个都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