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的“偶遇”让沈怜星心力交瘁,她甚至开始怀疑,这督公府是否处处都有他的眼线,否则他怎能每次都如此“恰到好处”地出现?
这种无处不在的窥视感,让她如同惊弓之鸟,连走路都下意识地放轻脚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这日午后,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雨丝细密,带着深秋的寒凉。
沈怜星刚从书房归还几本医书出来,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小心翼翼地走在湿滑的青石小径上,只想尽快回到墨韵轩。
雨声淅沥,掩盖了许多细微的声响。
当她走到一处连接着前后院的月洞门时,因想着心事,加之雨天路滑,脚下微微一绊,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一下,虽及时稳住了身形,没有摔倒,但伞却歪了,几缕冰凉的雨丝瞬间打湿了她的肩头。
她正暗自庆幸没有出丑,准备扶正雨伞继续前行时,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月洞门另一侧的阴影中步出,恰好与她迎面相遇。
是宫寒渊。他未撑伞,细密的雨丝在他玄色蟒袍上晕开深色的水痕,他却毫不在意,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沈怜星的心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握紧了伞柄,垂下眼睑:“参……参见督公。”
宫寒渊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缓步走近。
雨水的气息混合着他身上独有的冷香,扑面而来。
他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温度。
他微微俯身,低下头,那张俊美却冷硬的脸庞凑近她的耳畔,用一种极低、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危险磁性的嗓音,轻轻吐息:“路都走不稳?”
那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脆弱的耳廓,带来一阵剧烈的战栗。
那五个字,如同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在她的心上!
羞辱、难堪、恐惧……种种情绪瞬间炸开,让她脸颊爆红,随即又变得惨白。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她刚才那狼狈的踉跄!他不仅看到了,还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她!
“我……”沈怜星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自己声音抖得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觉得被他气息拂过的耳朵滚烫得吓人,而全身的血液却像是被冻结了一般冰冷。
宫寒渊直起身,垂眸看着她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和那微微颤抖的、如同受惊小鹿般的长睫毛,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但很快便被惯有的冷冽覆盖。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如此不稳重,如何能成事”,随即,便与她擦肩而过,迈着沉稳的步子,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留下沈怜星独自一人,僵立在原地,撑着伞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伞柄。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地上溅开细小的水花,如同她此刻破碎难堪的心情。
加速逃离。她再也顾不得其他,几乎是奔跑着,冲回了墨韵轩,砰地一声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剧烈地喘息着,眼泪混杂着雨水,无声地滑落。
他非要如此吗?非要这样一次次地,用各种方式,提醒她的卑微,她的狼狈,她的无所遁形吗?
这种反复的、看似不经意却精准无比的打击,比任何严刑拷打都更让她感到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