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沈怜星回到“墨韵轩”,正准备继续与那堆仿佛永远也做不完的衣裳奋斗,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爽朗不羁、与这府邸格格不入的笑语声。
“哟!这就是咱们督公大人金屋藏娇的‘墨韵轩’?名字倒是起得挺雅致嘛!就是不知道里面藏的是哪位颜如玉啊?”
声音带着明显的调侃,由远及近。
沈怜星心中一紧,是崔丙安?他怎么会来这里?
果然,下一刻,穿着一身骚包亮眼宝蓝色锦袍、摇着一把泥金折扇的崔丙安,便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院门口,身后还跟着一脸无奈、试图阻拦的赵伯。
“崔二公子,督公吩咐,沈医女需静养,不便打扰……”赵伯试图尽忠职守。
“哎呀赵伯!您老就别跟我来这套虚的了!”
崔丙安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笑嘻嘻地绕过赵伯,径直朝院内走来,“我跟我未来……呃,我跟沈医女那是旧识!老朋友了!过来串个门,聊聊天,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寒渊那边要是怪罪下来,我顶着!”
他口中的“未来”二字虽及时刹住车,但那暧昧的意味却昭然若揭,让沈怜星的脸色瞬间白了一下。
赵伯见状,深知这位崔二公子的性子,又是督公的至交好友,阻拦不住,只得叹了口气,对沈怜星躬身道:“沈医女,崔二公子前来探望,老奴告退。”
说完,便摇着头退了下去。
崔丙安几步走到沈怜星面前,一双桃花眼上下打量着她,嘴里“啧啧”有声:“多日不见,沈医女清减了不少啊!怎么?可是寒渊那家伙不懂怜香惜玉,又变着法儿折腾你了?跟我说说,我帮你骂他去!”
他语气轻松,带着惯有的玩世不恭,仿佛只是来闲话家常。
沈怜星对他这番自来熟的调侃颇感不适,但碍于他的身份以及与宫寒渊的关系,只能勉强维持着礼节,微微屈膝:“崔二公子说笑了。督公……待妾身尚可。”
“尚可?”崔丙安眉毛一挑,拖长了语调,显然不信。他自顾自地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示意沈怜星也坐,“得了吧,在我面前就别装啦!他那点臭脾气,我还能不知道?从小到大,就没人能受得了他那阴晴不定、霸道专横的劲儿!”
他拿起石桌上桃花刚奉上的茶,呷了一口,继续滔滔不绝:“你知不知道他小时候有多难搞?明明生得跟个玉娃娃似的,偏整天板着张脸,活像别人欠他八百吊钱。皇子们欺负他,他吭都不吭一声,就自己憋着,回头找准机会,下手那叫一个黑!有一次,有个不长眼的宗室子弟抢了他母妃留给他的唯一一块玉佩,你猜他怎么着?”
沈怜星原本不想听他胡扯,但听到涉及宫寒渊的童年往事,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勾起了一丝好奇,下意识地问道:“他……如何了?”
崔丙安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得意地一笑,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他愣是隐忍了三个月,摸清了那家伙所有的行踪喜好,然后趁那家伙去猎场围猎的时候,设计让他的马受惊,把他甩进了满是泥泞和马粪的陷坑里,摔了个鼻青脸肿,浑身恶臭!那玉佩,自然也‘意外’地掉出来,物归原主了。关键是,从头到尾,没人怀疑到他头上!那时候他才十岁!十岁啊!你说这心思深不深?吓不吓人?”
沈怜星听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冷着脸、隐忍复仇的孩童形象,与她认知中那个暴戾直接的督公似乎有些……不同。
崔丙安观察着她的神色,叹了口气,语气稍微正经了些:“所以啊,沈医女,他这人吧,心思是深,手段是狠,有时候做的事也确实……嗯,匪夷所思,让人恨得牙痒痒。但他并非天生就是如此。只是经历的腌臜事太多,把自己包裹得太厚太硬了。你……多担待些。”
他这话,看似调侃,实则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劝慰和……替好友的解释。
沈怜星垂下眼眸,没有接话。
担待?她有何资格担待?她又该如何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