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因沈秉翰之事闹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前院时不时传来沈离的怒骂和柳氏凄厉的哭嚎,仆人们个个噤若寒蝉,行走间都带着惶恐。
然而,在这片混乱与喧嚣之中,沈怜星所居的僻静小院,却如同一方被隔绝的孤岛,保持着异样的平静与秩序。
沈怜星深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沈秉翰这桩惊天丑闻吸引,无人会留意她这个“克夫”嫡女在做什么。
正是她暗中调查母亲当年被诬陷、被下毒旧案的最佳时机!
沈怜星遣了巍嬷嬷推荐来的极为信任的人去照顾母亲,把巍嬷嬷调来身边探查当年之事。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沈怜星并未入睡,而是与魏嬷嬷在内室低声密谈。
桌上铺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零星写着几个名字和地点,都是魏嬷嬷凭借记忆,梳理出的当年可能与苏秦月被诬陷一事有关的、或可能知晓内情的旧人。
“小姐,老奴反复思量,当年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除了我,几乎都被柳氏以各种理由打发、发卖,甚至……‘病故’了。”
魏嬷嬷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沉痛与愤恨,“但并非全无线索。当年负责看守后角门的一个老苍头,姓王,似乎知道些什么。他因为年纪大,又是个闷葫芦,柳氏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是打发去了京郊的田庄养老。还有……当年指证夫人与西席先生有私的那个丫鬟春杏的家人,似乎也还在京中。”
沈怜星指尖轻轻划过那几个名字,眸光锐利如鹰。
“王老头……春杏的家人……”
她沉吟道,“嬷嬷,你确定那王老头知道内情?”
魏嬷嬷肯定地点点头:“当年事发前后,老奴曾无意中看到柳氏身边的心腹李妈妈偷偷塞给王老头一个钱袋子,当时只觉奇怪,未深想。如今串联起来,那王老头看守后角门,若有人要偷偷传递‘证物’(指那所谓定情信物的玉佩)进出,或是要安排人证(指那西席)悄悄离开,都必经他那一关。他必定是收了封口费,或者……根本就是知情人之一!”
沈怜星眼中寒光一闪。“好!就从这王老头入手。”
她看向魏嬷嬷,“嬷嬷,你明日一早,亲自去一趟京郊那个田庄,想办法找到王老头。不要暴露身份,先试探,若他肯说最好,若不肯……”
她顿了顿,声音微冷,“便告诉他,侯府如今风雨飘摇,少爷惹上人命官司,若他不想被灭口,最好寻个靠山,将知道的和盘托出。我们可以保他晚年安宁,并给他一笔足够养老的银子。”
威逼利诱,双管齐下。沈怜星如今已非十年前那个无助的小女孩,她深知人心的弱点。
“老奴明白!”魏嬷嬷眼中闪过厉色,为了替夫人洗刷冤屈,她不惜用些手段。
“至于春杏的家人,”沈怜星目光转向另一个名字,“桃花,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小姐您吩咐!”桃花立刻挺直腰板,小脸上满是认真。
“你机灵,去西市那边悄悄打听,找到春杏的爹娘或者兄弟姐妹。不必直接问当年的事,只说是故人之后,听闻春杏早年曾在侯府当差,后来不幸……想给他们些银钱,略表心意。看看他们是什么反应,尤其是提到春杏‘不幸’时,他们的表情和说辞。”
沈怜星仔细吩咐,“记住,一定要小心,切勿打草惊蛇。”
“奴婢懂了!”桃花用力点头。
“此外,”沈怜星又从药箱底层取出一个小巧的、密封的瓷瓶,递给魏嬷嬷,“这是我根据母亲当年的脉案和症状,推断出她可能中的几种慢性毒药之一,‘相思子’的残留物提炼。此毒罕见,若能找到当年经手购买或配制此毒的人,或是找到盛放毒药的器皿……嬷嬷,你暗中留意,当年府里与柳氏走得近的,或者突然发财、又突然消失的郎中或药婆。”
魏嬷嬷郑重地接过瓷瓶,如同接过千斤重担:“小姐放心,老奴一定竭尽全力!”
主仆三人在这寂静的夜里,悄无声息地布下了一张探查往事真相的网。
侯府前院的喧嚣,仿佛成了她们行动最好的掩护。
沈怜星看着跳动的烛火,仿佛看到了母亲苍白而隐忍的面容。
十年了,母亲承受了太多的不白之冤和病痛折磨。如今,是时候让真相大白,让作恶者付出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