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鹰路向星海
天文望远镜的镜头里,猎户座的星云正缓缓旋转。其木格的儿子阿古拉,正对着屏幕标记星图——他是草原天文站的观测员,负责监测迁徙鸟类的夜间导航轨迹,屏幕上闪烁的光点,既有真实的星辰,也有鹰群佩戴的卫星定位器发出的信号。
“爷爷,您看这组轨迹。”阿古拉指着屏幕上的螺旋线,“和三百年前《百鹰图》里画的鹰群盘旋路线几乎重合。”他调出古籍数据库里的扫描图,两张图叠加在一起,黑色的墨迹与银色的星轨完美交织,像幅跨越时空的图腾。
他的祖父赵平安——赵小满的曾孙,正用放大镜研究块陨石。陨石上有个天然的鹰形凹痕,是上个月落在鹰冢附近的,经检测,其成分与火星土壤相似。“老馆长说,这是‘天鹰’给咱们的信。”老人的手指抚过凹痕,“当年你奶奶发现的《百鹰图》密码,最后一句是‘鹰路不止于地,更通于天’,现在应验了。”
天文站的屋顶突然传来扑棱声。是那只右翼带疤的海东青,正用喙尖啄着卫星发射器,爪子里还攥着块鹰魂花的花瓣。阿古拉笑着接过发射器,数据显示它刚完成了次长途迁徙,从蒙古草原到青藏高原,再到西伯利亚,路线与古代商队的“鹰路”高度吻合。
“它在给咱们引路呢。”赵平安把陨石放在观测台上,与发射器并排,“你看这陨石的凹痕,正好能放下发射器的信号杆,像早就为三百年后的咱们准备好的。”
那年夏天,国际太空总署的科学家来到草原。他们带来了最新的深空探测器模型,计划在探测器上安装“鹰路导航系统”,灵感正来自《百鹰图》里的星轨记录。“根据你们提供的鹰群迁徙数据,我们修正了星际航行的误差率。”首席科学家是位华裔女性,指着模型上的鹰形天线,“这是用鹰魂花的纤维和钛合金混合制成的,既能抵抗宇宙辐射,又带着地球的气息。”
她给阿古拉展示了段模拟动画:探测器在星海中航行,身后的航迹像条发光的鹰路,沿途的行星上,都标注着类似“鹰冢”的符号。“我们在每个探测器上,都刻了当年的五色鹰旗图案。”科学家的眼睛闪着光,“就像你们的祖先把鹰旗插遍大地,我们要把它送向星海。”
鹰冢前的“世界鹰树”已经长得参天,枝繁叶茂,像把巨大的绿伞。树下新立了块石碑,上面刻着三行字:
- 地之鹰路,连于草莽
- 天之鹰路,通于星汉
- 人之鹰路,存于信念
其木格的全息影像站在碑前,向来自世界各地的参观者讲述这段历史:“三百年前,我们的祖先用脚步丈量大地,让鹰巢连千里;今天,我们用科技探索宇宙,让鹰路向星海。变的是工具,不变的是那颗守护之心。”
影像旁,那只右翼带疤的海东青正展开翅膀,与探测器模型的鹰形天线形成完美的镜像。孩子们围着它们奔跑,手里的风筝是用新型材料做的,既能像传统鹰风筝那样飞翔,又能接收卫星信号,在夜空中发出与星轨同步的光芒。
赵平安在临终前,把那块陨石交给了阿古拉。“把它放在探测器上。”老人的呼吸已经微弱,眼睛却望着星空,“告诉‘天鹰’,地球的鹰还在飞,守护的人还在……”
阿古拉按照祖父的遗愿,将陨石碎片安装在探测器的核心部位。发射那天,草原上聚集了无数人,有穿着传统服饰的牧民,有西装革履的科学家,有金发碧眼的外国友人,每个人手里都举着根鹰羽,在风中汇成黑色的海洋。
倒计时结束时,火箭拖着火焰直冲云霄。鹰群突然从鹰冢起飞,跟着火箭的轨迹盘旋,右翼带疤的那只飞得最高,几乎要触碰到火焰的尾巴。地面上的人们欢呼着,泪水混着笑容滑落,三百年前的铜铃声,此刻化作了火箭的轰鸣,在天地间回荡。
探测器进入预定轨道的那天,阿古拉收到了组特殊的数据。是卫星捕捉到的宇宙背景辐射,经过处理后,竟呈现出鹰魂花的图案,黑色的花瓣在星海中舒展,花心的赤红与某个遥远星系的颜色完全一致。
他把这段数据投影在鹰冢的石碑上,与三百年前的《百鹰图》重叠。画中的雪上飞似乎活了过来,翅膀穿透纸面,与星海中的花影融为一体,右翼的疤痕在星光下闪着光,像道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桥。
“爷爷,我们做到了。”阿古拉对着星空轻声说,手里的鹰羽在风中微微颤动。远处的天文站里,新的星图正在绘制,上面标注着探测器的航迹,旁边用蒙古文和汉文写着同样的注释:“鹰路向星海,此心照古今。”
夜色渐深,鹰群陆续归巢。那只右翼带疤的海东青最后落在鹰冢上,望着火箭消失的方向,发出声清越的啸叫。声音穿过草原,越过山川,冲破大气层,像封寄往星海的信,带着地球的气息,带着鹰的勇气,带着所有守护者的信念,飞向未知的宇宙。
阿古拉知道,这不是结束。就像三百年前的鹰友们未曾想到,他们守护的鹰路会通向太空;今天的他们,也无法预见未来的人会把这条路延伸到何方。但只要这颗守护之心还在,只要鹰的啸叫还在,这条从草原通向星海的鹰路,就永远不会中断。
风从星海中吹来,带着陨石的冷冽和鹰羽的温暖。鹰冢上的鹰魂花在星光下轻轻摇曳,像在点头,又像是在应和那声跨越时空的啸叫。
鹰路向星海,
薪火永不灭。
此心同日月,
万古照尘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