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券商的“投名状”
第二天上午，潘子躲在工地的板房里，手里攥着那部严景行给的手机，感觉它比一块滚烫的山芋还要烫手。
他已经对着镜子练习了半个小时，从语气到措辞，严景行教他的每一句话，他都背得滚瓜烂熟。可一想到要真的打给那个叫赵雅的女人，他的心脏就擂鼓一样敲个不停。
“哥，我……我手心全是汗。”潘子对着微型耳机，声音都带着颤音，“要不，咱还是发信息吧？打电话我怕我结巴。”
“打电话。”严景行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像个冰冷的机器，“发信息，她有时间思考，有时间找人商量。打电话，才能在她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把这件事定下来。”
潘子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刑场。他划开屏幕，找到那个备注为“凤凰”的号码，手指在拨号键上悬停了足足一分钟，最后心一横，眼一闭，按了下去。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喂？潘先生？”赵雅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清脆悦耳，像风铃。
潘子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背好的台词忘得一干二净。
“呃……啊……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后传来赵雅善解人意的轻笑：“潘先生，找我有事吗？”
“有……有事。”潘子急得满头大汗，耳机里传来严景行冷静的提示音：“朋友，电影票，过期。”
“哦对！”潘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飞快地说道：“我一个朋友，给了我两张电影票，今天晚上的，快过期了，扔了怪可惜的。我……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
说完这句，他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被拒绝后该怎么挂电话才不显得那么狼狈。
然而，赵雅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好啊。”她答应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几分雀跃，“是什么电影？”
潘子一愣，这个问题超纲了，剧本里没写！
“是……是那个……”他急得抓耳挠腮，耳机里，严景行的声音响起。
“《爱在日落黄昏时》。”潘子照着念了出来，舌头差点打结。
“《爱在日-落-黄-昏-时》？”赵雅把这个名字慢慢重复了一遍，语气里的惊喜更浓了，“天呐，这是我最喜欢的导演理查德·林克莱特的‘爱在’三部曲之一！潘先生，真没想到你也喜欢这种类型的电影！”
潘子：“……”
我喜欢？我连导演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还……还行吧。”他含糊地应付着，耳机里传来新的指令。
“就说觉得名字好听。”
“我……我没看过，就是觉得这名字好听。”潘子老老实实地复述。
电话那头的赵雅又笑了，笑声里充满了愉悦。这种笨拙的坦诚，在她看来，远比那些故作高深的附庸风雅要可爱一百倍。
“好，那我们晚上见。在哪里？”
“我来接你。”潘子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句话是严景行刚刚才说的。
“你……接我？”赵雅有些意外。
“嗯，我下班了顺路。”潘子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嘴巴，工地和她住的地方能顺路吗？
“好的，那我把地址发给你。”赵雅非但没有怀疑，反而觉得这种安排充满了某种……奇妙的生活气息。
挂断电话，潘子一屁股瘫坐在床板上，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哥，这……这就成了？”
“成了。”严景行看着屏幕上赵雅刚刚发来的定位信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记住，晚上不要多说话，让她说。你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睛，点头，或者说‘嗯’。”
“就这？”
“就这。”
潘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对赵雅这种从小活在精致言辞和虚伪客套中的人来说，一个沉默的、专注的倾听者，远比一个夸夸其谈的男人更有吸引力。
……
搞定了潘子这边，严景行将注意力转回了主战场。
他的面前，虚拟光幕上显示的不再是K线图，而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网络拓扑结构图。这是他从“幽灵”的数据库里，剥离出的与赵家有关的所有资金往来和数据交换记录。
“超算大脑”正在对这些海量数据进行深度挖掘和关联分析。很快，一个名字频繁地出现在关键路径上——华通证券。
这是一家在国内排名前十的头部券商，也是赵家旗下多家上市公司的主要承销商和合作机构。表面上看，他们的合作天衣无缝，符合所有监管规定。
但在“幽灵”留下的备份数据里，真相却丑陋得触目惊心。
严景行看到，在每一次赵家主导的重大资产重组或定向增发前，都有数十个甚至上百个不起眼的个人账户，通过华通证券的VIp通道，提前精准地潜伏进相关股票。这些账户的Ip地址遍布全国，身份信息也各不相同，有的是退休老人，有的是家庭主妇。
但它们的资金来源，最终都指向了几个由赵家控制的海外离岸公司。
“老鼠仓。”严景行眼神冰冷。
这还不是全部。他还发现，华通证券的首席分析师，在过去三年里发布了十七篇“强烈推荐”的研报，而这十七只股票，无一例外地在研报发布后的一个月内，都出现了股价的暴涨，以及随后的断崖式暴跌。
而每一次暴涨前，赵家的资金都已重仓埋伏；每一次暴跌前，赵家的资金都已完美逃顶。那些被研报忽悠进去的散户，则成了被反复收割的韭-菜。
“一份完美的‘投名状’。”严景行轻声说道。
华通证券为了深度绑定赵家这艘大船，已经不满足于正常的佣金收入，而是主动地、系统性地参与到了赵家的犯罪链条中。他们递上的，是一份用无数散户的血汗钱写成的“投名状”。
这样的共犯，关系看似牢不可破，实则最为脆弱。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信任，只有利益。
严景行在华通证券的高管名单里，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目标。
李卫东，华通证券副总裁，主管经纪业务。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四十出头就爬到了这个位置，但他的头顶上，始终压着一位有深厚背景的常务副总裁，上升空间几乎被堵死。
更重要的是，严景行在“幽灵”的数据库里，找到了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李卫东与赵家二当家赵承业的几次秘密通话录音。录音的内容，正是关于如何利用“老鼠仓”进行利益输送的具体安排。
这是足以让李卫东身败名裂，牢底坐穿的铁证。
严景行没有丝毫犹豫，他用一个无法追踪的虚拟号码，拨通了李卫东的私人电话。
此刻，李卫东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享受着午后的阳光和一杯手冲咖啡。电话响起时，他看了一眼那个陌生的号码，本想直接挂断，但鬼使神差地，他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里没有声音。
“喂？哪位？”李卫东皱了皱眉。
依旧是沉默。就在他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彩信。
彩信里是一张截图，一张证券交易的后台截图。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个名叫“刘淑芬”的账户，在“天盛科技”宣布重组停牌的前一天，精准地全仓买入。
李卫东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账户，正是他用自己岳母的名字开的，也是他递给赵家的“投名状”之一。这件事，除了他和赵承业，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出汗。
“你到底是谁？”他对着电话低吼。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分不出男女的电子合成音。
“一个想和你交朋友的人。”
“我不管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李卫东强作镇定，但声音里的颤抖已经出卖了他。
“我不想干什么。”那个声音平淡地说道，“我只是想提醒李总，船要沉了，聪明的耗子，应该知道提前换一艘船。”
“你什么意思？”
“赵家的船，漏的洞太大了，就快沉了。”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想给他们陪葬吧？”
李卫-东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猛地站起身，冲到窗边，警惕地扫视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仿佛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死死地盯着他。
“我手里，有你和赵承业所有的通话录音，有你名下所有‘老鼠仓’的交易记录。这些东西，如果明天出现在证监会的办公桌上，你猜猜，你的下半生会在哪里度过？”
李卫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你……你想要什么？”他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不要什么。”那个声音顿了顿，似乎在享受他的恐惧，“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是继续抱着赵家这艘破船一起沉没，还是……为自己找一条新的生路。”
“什么生路？”
“很简单。”电子合成音里，透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明天，赵家会要求你们华通证券，动用自营盘的资金，为他们旗下的几只股票护盘。我要你，在他们最需要你的时候，把刺刀，捅进他们的心脏。”
李卫东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已经不是背叛了，这是要他亲手将赵家推下悬崖！
“你疯了！我这么做，赵家不会放过我的！”
“你不这么做，我，现在就不会放过你。”那个声音的语气陡然转冷，“李总，我的耐心有限。明天开盘前，我要看到你的选择。记住，机会，只有一次。”
电话被挂断了。
李卫东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手里那杯昂贵的手冲咖啡，不知何时已经洒了一地，但他毫无知觉。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但他却感觉自己坠入了无边的冰窟。
ps：面对严景行的死亡威胁，这位券商高管会选择背叛还是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