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匿名的邀约
“序曲？”
潘子看着严景行嘴边那抹弧度，感觉自己脑子里的零件都快烧干了。他完全无法理解，一篇在浩瀚网络信息中如同尘埃般的文章，怎么就成了这场即将到来的金融风暴的“序曲”。
“这玩意儿能有什么用？天衡资本家大业大，随便找几个公关公司，分分钟就能把这种声音淹死。他们甚至可能都懒得看一眼。”潘子指着屏幕上那个名叫“深水财经评论”的个人主页，满脸都写着“我不信”。
严景行没有反驳，他只是将那篇文章的作者主页放大，一排排过往的文章标题和发布时间，像瀑布一样流淌下来。
《被遗忘的价值洼地：传统制造业的数字化转型困境》
《从‘酱香拿铁’看快消品的品牌联名逻辑失效》
《警惕！消费贷数据模型背后的结构性风险！》
“你看。”严景行的声音很平静，“这个人，过去三年，发布了一百二十七篇文章。其中，有七篇，精准预言了后续的市场黑天鹅事件。有十九篇，对上市公司的财务风险分析，在半年后被验证。但他所有的预警，都石沉大海。”
潘子凑过去，一条条地看下去，脸上的不屑慢慢变成了惊讶。这个“深水财经评论”，简直像个金融圈的乌鸦，报忧不报喜，而且每次都说得极准，却又人微言轻，无人问津。
“他不是杂音。”严景行继续说道，“他是一颗被埋在土里的火种。他有洞察力，有逻辑，有良知，但他缺少一样东西。”
“什么？”
“一把能把土掀开的铲子，和一阵能让他燃烧起来的风。”
潘回声计划的本质，就是成为那把铲子，和那阵风。”
潘子这下彻底明白了。他感觉一股电流从尾椎骨窜了上来，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严景行的计划，根本不是去制造舆论，而是去“发现”舆论。他要让一个原本就存在的、充满公信力却无人关注的声音，在最关键的时刻，发出最响亮的吼声。
这比自己下场造谣，要高明一百倍。
“哥……你连这个都算到了？”潘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在做那个风暴预案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个叫‘深水’的家伙，当成了一枚棋子？”
“不是棋子。”严景行纠正道，“是盟友。一个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盟友。”
说着，严景行在虚拟屏幕上敲击了几下，一份全新的文件被调取出来。
【目标人物画像：李默。男，38岁。前‘银河证券’首席分析师，因发布对某巨头企业的看空报告，被行业联合打压，被迫离职。性格孤僻，坚持原则，极度厌恶资本对市场的无序操纵。目前为独立撰稿人，收入微薄，生活拮据。】
【行为模式分析：每日上网时间集中在22:00-02:00，习惯浏览境外专业金融数据网站，常用邮箱为……社交媒体几乎无互动，唯一的发声渠道就是‘深水财经评论’这个账号。】
【心理弱点：渴望自己的声音被听到，渴望自己的价值被认可，对曾经打压他的金融体系，抱有强烈的复仇情绪。】
潘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份详尽到令人发指的报告，感觉自己像在看一部谍战片。严景行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分析师的了解，恐怕比李默本人都深刻。
“哥，你……你这是把人家祖坟都刨了吧？”潘子艰难地吞了口唾沫。
“知己知彼。”严景行淡淡地说道，“我需要确保，这颗火种，会在我希望的时间，朝着我希望的方向燃烧。而不是失控，变成一场烧死所有人的野火。”
“那……那我们现在要干嘛？”潘子紧张地搓着手，“直接给他打钱，让他使劲写？”
严景行被他逗笑了，摇了摇头：“你这是收买，不是点燃。收买来的声音，一听就是假的，而且充满了铜臭味，只会适得其反。”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要你，用一个绝对安全的匿名身份，给他发一封邮件。”
“发邮件？说啥？”潘子更紧张了，“总不能说‘你好，我是隔壁老王，看你骨骼清奇，这里有本屠龙秘籍送给你’吧？”
“什么都不用说。”严景行关闭了李默的个人资料，调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算法模型，正是天衡资本赖以生存的量化交易模型的核心逻辑之一。
当然，这只是严景行通过公开数据和逆向工程推导出的简化版本，但已经足以致命。
他在模型上，圈出了一个微小但关键的参数。
“把这个发给他。”严景行说道，“只有一个词，‘漂移’。”
“漂移？这是啥黑话？”潘子一头雾水。
“他会懂的。”严景行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一个顶级的赛车手，你不需要告诉他整辆车哪里坏了。你只需要提醒他，过弯的时候，后轮有零点零一秒的延迟。他自己会找到问题所在。”
这是一种更高明的沟通。
它不是给予，而是启发。它给李默的，不是一份可以直接抄袭的答案，而是一把能打开真相大门的钥匙。由他自己推开门，看到的一切，才是最真实、最可信的。
潘子深吸一口气，他感觉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不是发一封邮件，而是在一场即将爆发的雪崩前，轻轻地弹响一块石头。
他按照严景行的指示，通过层层加密的代理服务器，进入了一个一次性的匿名邮箱。收件人地址，正是李默那个几乎从不使用的私人邮箱。
邮件内容，只有一个单词。
drift（漂移）。
点击发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仓库里只剩下老旧风扇转动的嗡嗡声，和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潘子死死地盯着屏幕，感觉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了出来。他不知道那个叫李默的男人，会不会看到这封邮件，看到了又会是什么反应。是当成垃圾邮件直接删除，还是会……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就在潘子快要泄气的时候，那个发件箱旁边的“未读”标记，忽然消失了。
对方，已读。
潘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几乎没有任何延迟，一封新邮件的提示弹了出来。
发件人，正是李默。
潘子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汗，他颤抖着点开了邮件。
邮件内容和他们发过去的一样，也只有一个词。
“who?”（谁？）
这个简单的单词，却像一声惊雷，在潘子耳边炸响。它没有惊慌，没有错愕，甚至没有疑问。
只有一种冰冷的、警惕的，仿佛蛰伏的野兽被人惊醒后的反问。
严景行一直平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意外。
他预想过李默的各种反应，震惊、疑惑、不解，甚至是不屑一顾。
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直接而又充满压迫感的反问。
这个李默，比他资料里分析的，似乎还要敏锐，还要……危险。
“哥，怎么办？回他吗？”潘子紧张地问。
严景行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孤零零的“who?”，眼中闪过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
他重新在键盘上敲击起来，这一次，回复的内容不再是一个单词。
而是一串坐标。
一串指向某座城市、某个废弃工业园区的地理坐标。
ps：这个被引蛇出洞的分析师，会乖乖地按照严景行给出的坐标赴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