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盯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对方嘴角刚扬起，身形便如烟散去，没留下半点气息。他指节发紧，噬魂链在掌心滚烫了一瞬，随即冷却。
下一刻，空间裂开数十道口子。
人影从虚空中踏出，步伐整齐，像是同一具躯壳复制了千百次。他们穿着不同年代的战袍，有的披着残破黑甲，有的赤足踩在虚空之上，手中握着断裂的刀、染血的罗盘、还有一人掌心托着一块泛着幽光的九重天门碎片。
最诡异的是眼睛——全都漆黑如墨，没有瞳孔，没有光亮，只有一片死寂的暗。
“你逃不掉的。”
声音响起，不是一人开口，而是所有人同时说话，音浪叠加成洪流，直冲识海。叶无痕耳膜震痛，喉头泛起腥甜，但他没退，反而往前踏了一步。
苏璃月躺在光幕后方，指尖还在微微抽搐。她咬着下唇，强行撑起上半身，轮回镜残片浮在胸前，金光忽明忽暗。
“别照。”叶无痕低喝。
可她已经抬手，镜面朝前一推。
金光扫过那些身影，镜中画面骤然闪动——
一名未来身跪在天劫之下，脊柱被雷柱贯穿，临死前却在笑；
另一人站在祭坛中央，亲手将心脏挖出，献给一尊模糊巨影；
还有一个背对世界，独自走入黑洞，身后九域崩塌成灰。
全是死路。
全是他的结局。
“看到了？”那些化身齐声冷笑，“这就是你未来的模样。每一个选择，都通向毁灭。”
苏璃月手指一颤，镜面裂纹蔓延，一口血喷在镜面上，金光瞬间黯淡。
叶无痕猛地转身，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左手五指张开，吞噬天瞳轰然开启。
九重漩涡在他眼中层层展开，金红交织，如同逆生的星环。空气嗡鸣，四周时间仿佛被撕开一道口子，所有未来身的动作出现微不可察的迟滞。
“你们是结局。”他声音低沉，却不带一丝动摇，“但我还没走到那一步。”
话音未落，他已冲出。
最近的一名化身手持天门碎片，正要抬手，叶无痕的五指已插入其胸膛。没有抵抗，那人只是笑着，身体化作纯粹能量，顺着经脉涌入体内。
本源之力暴涨，识海轰鸣。
紧接着，其余化身齐动，如潮水般扑来。
一个抓住他的手臂，皮肤瞬间腐朽，可那力量刚渗入经脉，就被吞噬天瞳绞碎；
另一个从背后突袭，掌心雷爆轰而出，却被他反手一抓，直接捏碎喉咙，能量倒灌；
第三人挥动罗盘，引动因果锁链缠绕而来，叶无痕瞳孔一缩，九重漩涡全开，连那法则碎片都被生生扯出，吞入识海。
每杀一人，就有一道声音在脑中响起。
“你终将成为我们。”
起初是低语，随后是十道、百道、千道……十万道声音叠加，如同亿万亡魂在耳边齐诵诅咒。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眼角渗出血丝，双腿几乎跪地。
“我不是你们！”他怒吼，一拳砸向迎面扑来的化身，拳头贯穿对方头颅，能量如江河倒灌。
又一个消散。
再一个倒下。
他们的笑容始终未变，哪怕在消亡瞬间，依旧带着那种洞悉命运的讥讽。
“你以为吞噬就能摆脱？”最后一个手持九重天门碎片的化身站在远处，静静看着他，“你吞下的不是敌人，是你自己。每一次吞噬，都在靠近我们。”
叶无痕没答，只是一步步走过去。
脚步沉重，呼吸粗重，但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你说得对。”他抬起手，吞噬天瞳旋转到极致，“我确实会变成某种东西。”
话音落下，他猛然扑出，五指成爪，直取对方心口。
那化身终于动容，抬手格挡，可力量悬殊太大。叶无痕的爪子穿透防御，插入胸膛，将那团混杂着天门本源的能量硬生生拽出。
“但我不会变成你们。”
能量涌入体内，识海掀起滔天巨浪。九重漩涡剧烈震荡，几乎要失控。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充斥口腔，靠着这一丝痛感稳住神志。
最后一道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下次见面，你就是我。”
然后，归于寂静。
战场上只剩下叶无痕一人站立，四周未来身尽数消散，连残影都不曾留下。他胸口剧烈起伏，双手微微发抖，但双眼依旧明亮。
他转头看向苏璃月。
她仰面躺着，脸色苍白如纸，肩头莲花印记彻底黯淡，轮回镜残片漂浮在身侧，边缘布满裂痕。
“醒着吗？”他走过去，蹲下身。
她睫毛轻颤，嘴唇动了动，声音细若游丝：“你……赢了？”
“赢了。”他点头，“但他们说的，未必是假。”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那你……现在是谁？”
叶无痕沉默片刻，伸手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我是叶无痕。”他说，“不是未来的任何一种可能。”
他抬头望向前方，那片被光幕隔开的深渊依旧翻涌着黑雾，右侧触手阵列虽被冻结，但鳞片下仍有搏动。左侧因果之网收缩成团，悬在王座上方，像一颗即将引爆的毒瘤。
他知道，这场战斗还没结束。
他扶着苏璃月站起，右手缓缓握紧噬魂链。链条上那截嵌入傀儡兔残骸的残角仍在微微发烫，像是某种回应。
“还能走吗？”他问。
她摇头：“走不动了。”
“那就别走。”他将她轻轻放在地上，脱下外袍垫在她身下，“在这等我回来。”
她抓住他手腕：“你会回来？”
“我说了，我不是他们。”他看了她一眼，“所以我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说完，他转身走向战场中央。
脚步坚定，没有回头。
前方空间忽然扭曲，一道新的裂隙缓缓张开，比之前任何一道都要深邃。从中传出的气息，熟悉又陌生——像是他自己，却又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腐朽。
他停下脚步，吞噬天瞳再次开启。
九重漩涡缓缓旋转，映出裂隙深处的景象。
一个人影站在黑暗尽头，背对着他，身穿与他一模一样的玄色劲装，左手垂在身侧，掌心朝上，托着一团不断跳动的黑焰。
那火焰的形状，像极了一颗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