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开动后不久,陈皮阿四便与同行的光头领队起身离开了车厢,留下了一室“自己人”。门刚一合上,无邪就迫不及待地转向顾念安,眉头紧锁:“顾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和无心突然就成了‘特派员’?”
顾念安眼底掠过一丝戏谑,坏心眼一起,便想逗逗这心思相对单纯的小三爷。他好整以暇地靠向椅背,慢悠悠开口:“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气氛瞬间有些凝滞,没人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出。王胖子见状,嘿嘿一笑,试图活络气氛:“哎呦喂,还带卖关子的!成,胖爷我今天心情好,先听好的!坏的后听,正好压压惊!”
顾念安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那点“蔫坏”的气质几乎要藏不住了:“好吧,那就先说坏消息。”
王胖子:“???”(说好的好消息先呢?!)
连旁边的无心看着顾念安这副故意使坏的模样,都没忍住,侧过头“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
“嘿!合着你俩搁这儿逗胖爷玩儿呢!”王胖子眼睛一瞪,作势要嚷嚷。
顾念安适时收敛了笑意,语气瞬间转为严肃,打断了他:“坏消息是:你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包括之前做过的某些事,已经被‘上面’知道了。并且,‘上面’决定,要派人来对你们进行‘监视’和‘管理’。”
这句话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让车厢内的气氛降至冰点。无邪的脸色白了白,潘子低声骂了句脏话,王胖子也收起了嬉皮笑脸,连一直闭目养神的张起灵都微微掀开了眼帘。被国家机器盯上,这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限制和潜在的危险。
“不过——”顾念安刻意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众人骤变的脸色,不易察觉地笑了笑,抛出了转折,“好消息是——‘上面’派来的那个人,是我。而我,可以帮你们‘暗度陈仓’。”
潘子在鲁王宫之后一直养伤,并未参与西沙和秦岭之事,这是他第一次见顾念安,自然满心疑虑。他浓眉紧锁,开口质疑,语气带着老兵特有的警惕:“我们凭什么信你?万一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
无邪因为共同经历了许多,对无心和顾念安已然信任,他小声对潘子说:“潘子,顾大哥不是这样的人。秦岭的事……就是他帮我瞒着上面的。”
潘子一脸“小三爷你怎么还帮外人说话”的表情,压低声音回道:“话是这么说,可你怎么知道秦岭的事不是他透露给上面的呢?”
无邪还想再解释,顾念安却直接点头承认,语气平静无波:“没错,秦岭之行,确实是我让上面知道的。”
无邪一脸错愕,潘子闻言脸色一变,几乎要暴起发难。几乎在同一时间,无心下意识地向顾念安身边靠近了半步,这是一个极其自然的回护姿态,尽管他知道顾念安自身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
无邪赶忙按住潘子,用眼神示意顾念安继续说下去。
顾念安迎接着众人疑虑、惊讶甚至略带愤怒的目光,继续道:“但我确实向上面隐瞒了无邪在秦岭之行中的关键作用,只不过……被上面识破了。”
“啊?顾大哥你没事吧?”无邪立刻关切地问道。
顾念安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当然没事,只不过我现在不是特研组顾问了。”
无邪刚想再说什么,却被顾念安抬手打断:“不过这不重要,这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无论上面是否识破我的隐瞒,只要他们对你们足够重视,就一定会选择监视,而和你们有过接触的我,就会成为最佳人选。我在赌,很幸运,我赌对了。”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变得冷静而务实,如同在分析战局:“而现在,对我们所有人来说,合作才是目前利益最大化的办法。你们可以继续你们的行动,不会有其他更不可控的外部力量强行介入干扰;‘上面’那边,由我来应对和周旋,可以最大程度地蒙蔽他们的眼睛,为你们争取自由行动的空间;同时,也能达成我自己保护无心的目的。一举三得。”
说完,他转向无邪,目光坦然:“无邪,你之前不是说,希望我将计划和你全盘托出吗?这就是我想的、如何‘利用’你的全部计划。”
车厢内陷入一片沉默。顾念安的坦诚、他话语里清晰的逻辑、以及那份为了守护某人而不惜将自己也置于棋局之中的孤注一掷,让众人一时无法真正生出恨意。更何况,他提出的方案,确实是目前困境下最优、甚至唯一可行的选择。因此,虽然没人立刻出声赞同,但内心的天平已经倾向了合作。
潘子还是有些不服气,嘟囔道:“保护法师?法师那么厉害,用得着你保护?”
无邪在秦岭已窥见无心秘密的一角,反而认真地替顾念安解释:“潘子,他还真的需要。”
潘子还想再争辩什么,忽然,一直沉默不语的张起灵迅如闪电般伸出手,在潘子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哎呦!”潘子猝不及防叫出了声。
几乎就在同时,车厢门“哗啦”一声被推开,陈皮阿四瘦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室内。
潘子、胖子和无邪反应极快,立刻手忙脚乱地抓起桌上的扑克牌,假装玩得正嗨,只是那动作僵硬夸张得让顾念安不忍直视。
陈皮阿四冷冷地瞥了他们几个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回自己的床铺躺下休息了。
车厢内暂时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火车轮轨规律的“哐当”声。火车就这样载着各怀心思的众人,晃晃悠悠地在第二天半夜抵达了山海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