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众人七嘴八舌、发自内心的惊叹与夸赞,李卫民只是面带微笑,谦和地点头回应,并未流露出多少得意之色。
于他而言,这些虚名远不如实实在在的利益来得重要。夸赞他,他又不会多一块肉;瞧不起他,他也不会少一块肉。
比起夸奖,他其实更加关心奖金。
他目光转向还在震惊中没完全回过神的老羊皮,直截了当地问道:“杨队长,这……奖金的事儿?” 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关切。
老羊皮被他这“煞风景”的一问拉回了现实,看着李卫民那明明立下惊天之功却只惦记着“小钱”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感慨,连忙拍着胸脯,声音洪亮地保证:“李知青你放心!绝对一分不少!昨晚加上今早这八条,你一个人就打了……我算算……十五条还多!这第一名稳稳是你的!奖金和额外奖励,等统计清楚,公社的钱一下来,我立马亲手交给你!”
他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去公社好好汇报,给这位大功臣争取应得的一切了。
听到老羊皮的保证,李卫民脸上这才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那就多谢杨队长了!”
至于那满地的狼尸,自然不用他再动手。赶来的众人此刻干劲十足,怀着对李卫民的感激和敬佩,主动开始清理战场,剥皮、分解、搬运,井然有序。
他们没能帮上猎杀的主力,这善后的工作自然要做得漂漂亮亮。
众人一直忙碌到天光渐亮,东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才将一切处理妥当。
李卫民回到那间土坯房,经过连番折腾,睡意早已全无。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门外传来巴图恭敬的声音:“李知青,早饭好了。”
门被推开,巴图端着一个大木托盘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与昨日截然不同的谦逊甚至是一丝讨好。
托盘上放着满满一大碗金灿灿的玉米碴子粥,一盘子烙得油汪汪、层次分明的葱油饼,还有一小碟咸香扑鼻的野蕨菜炒咸肉,以及两个水煮蛋。这待遇,与昨天连柴火都要克扣的情况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李知青,您辛苦了,多吃点!” 巴图将饭菜小心翼翼地摆在炕桌上,语气充满了敬意。
李卫民也不客气,道了声谢,便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折腾了大半夜,他确实饿了。玉米粥熬得浓稠香甜,葱油饼外酥里嫩,咸肉炒野菜更是下饭,他吃得十分畅快。
当然,他也没忘了立下大功的毛球,撕了些饼子蛋黄,又悄悄混了点灵泉水放在一旁。毛球凑过来嗅了嗅,便开心地小口啃食起来。
不多时,赵大山也随着处理完狼尸的猎人们一起回来了,脸上带着满足的红光。
他坐到炕边,对李卫民说道:“卫民啊,你打的那十几条狼,皮子都剥得挺完整,肉也分好了。你看是你自己处理皮子和肉,还是让老羊皮帮忙,一起按市价卖给公社或者附近的收购站?省得咱们自己麻烦。”
李卫民略一思忖,便问道:“大山叔,您觉得呢?”
赵大山咂咂嘴:“要我说,就让老羊皮帮忙处理算了。他们本地人熟悉路子,价格上吃不了亏,也省得咱们背着那么多狼皮肉跑来跑去。钱到时候一并结算,清爽!”
“成,那就听您的,麻烦杨队长帮忙处理吧。” 李卫民从善如流。他现在需要的是现金,而不是一堆需要变现的物资,有人代劳自然最好。
到了中午,村里果然飘起了炖肉的香气。为了犒劳大家昨夜的辛劳和庆祝两次击退狼群的胜利,老羊皮安排人用部分狼肉做了午饭。
当一大海碗热气腾腾的炖狼肉端到李卫民面前时,他好奇地夹起一块。狼肉色泽深红,看起来和牛肉有些相似,但肉质纤维更粗一些。他吹了吹热气,送入口中。
一股独特的、略带腥膻的气息首先冲入鼻腔,这是食肉动物肌肉特有的味道,比猪肉、羊肉要重得多。
咀嚼起来,肉质紧实,很有嚼劲,甚至有些柴,需要用力才能咬断。
味道上,除了明显的腥膻底味,更多的是一些香料试图掩盖却未能完全压住的那种野性的“臊”气。
不能说难以下咽,但对于吃惯了精细食材的现代人味蕾,尤其是被灵泉水滋养过的李卫民来说,这口感实在算不上美好,只能说是充饥和体验山野风味的一种方式。
他勉强吃了小半碗,感受着粗糙的纤维在口中被反复研磨,心中暗忖:这狼肉,果然名不虚传,味道和口感都够“野”。
看来除非是极度缺肉或者有特殊癖好,否则这东西还真算不上什么美味。他还是更怀念徐桂枝那看似朴素却滋味十足的肉饼,或者空间里储存的鲜美野鸡肉。
吃过那顿滋味算不上美妙的狼肉午餐,李卫民正琢磨着该如何向老羊皮或者村里其他猎人开口,打听收购熊胆、虎骨等珍贵药材的门路,就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抬头一看,竟是老乌头掀开厚重的棉门帘,有些局促地走了进来。
这老猎人脸上早已不见了昨日的倨傲和清晨的酸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尴尬、犹豫,甚至带点讨好的复杂神情。
“李……李知青,吃着呢?” 老乌头没话找话地打了个招呼,自顾自在炕沿边坐了下来。
李卫民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点了点头:“乌头叔,有事?”
老乌头搓了搓粗糙的手掌,干咳两声,终于开口,语气带着刻意的缓和:“那个……李知青,昨天夜里和今天早上,真是多亏了你!老汉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枪法像你这么准、胆色像你这么壮的年轻人!佩服,我是真佩服!”
他翘起了大拇指,狠狠的夸奖了一番李卫民。
李卫民微微一笑,并不接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这种突如其来的奉承,出自这个老家伙嘴巴上,只怕多半是有事要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