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民兵们空手而出,二狗子和他娘张桂花的底气瞬间足到了顶点,那副嚣张气焰几乎要冲破低矮的茅草屋顶。
“搜啊!接着搜啊!”
二狗子双手叉腰,唾沫星子乱飞,“东西呢?王队长,杨支书,你们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见了!俺家就这么大点地方,能藏得住啥?这分明就是有人看我们孤儿寡母不顺眼,故意栽赃陷害!”
张桂花更是拍着大腿,干嚎起来,声音刺耳:
“没天理啊!欺负烈属啊!我苦命的大儿子哎,你睁开眼看看啊,你走了,村里人就这么作践你弟弟和你娘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王根生眉头紧锁,脸色铁青,陷入了极其为难的境地。他进退两难的原因在于:
一方面,他内心几乎百分百确定就是二狗子偷的东西,这对母子的品行他太了解了,而且李卫民刚为村里立下大功,于情于理他都该维护。
但另一方面,现在确实是“捉贼无赃”。
没有确凿证据,仅凭怀疑和旁证,根本无法给二狗子定罪。
如果强行处理,不仅二狗子母子会闹得更凶,那些不明就里或者本就对知青有些看法的村民,甚至会认为他这个大队长处事不公,偏袒外人,打压本村的“弱势”群体。
尤其二狗子家还有“烈属”这层身份,他大哥确实是为了村里面修筑水渠牺牲的。
要是处理不好,容易寒了一些老村民的心,也影响他在村里的威信。
局面一时僵持不下,围观的村民议论声更大,目光在脸色难看的村干部和得意洋洋的二狗子母子之间来回逡巡。
就在这时,李卫民上前一步,对王根生平静地说道:“王队长,要不,让我进去看看吧。”
“你?” 王根生看向李卫民,见他眼神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心中一动。
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他点了点头:“行,卫民,那你就去看看。”
然而,王根生同意了,二狗子母子却不干了。
“慢着!” 二狗子一个箭步挡在门口,嚣张地指着李卫民呵斥道,“你说进来搜就进来搜?你算老几?凭什么?刚才那么多人都搜过了,还想咋样?”
张桂花也立刻帮腔,声音尖利:
“就是!你们无缘无故闯到我们家里,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污蔑我儿子偷东西!东西呢?拿不出来就是诬告!这把我家翻得乱七八糟,还想再来一次?天底下没有这样欺负人的道理!”
她双手张开,活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
听着二狗子母子胡搅蛮缠的话,一些村民也觉得似乎有些道理,指指点点的议论声更响了。
王根生脸色更加难看,却一时找不到强硬的理由驳斥。
见局面再次僵住,李卫民却不慌不忙,他目光直视二狗子母子,语气清晰地提出了一个条件:
“这样吧,你们让我进去搜。要是我搜出了东西,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要是我搜不出来……”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实则是空间里,不慌不忙地掏出三张崭新的大黑拾,在众人面前晃了晃,“那我不仅向你们赔礼道歉,这三十块钱,就当是给你们的赔偿和精神损失费,如何?”
三十块钱!这在当时绝对是一笔巨款!相当于一个壮劳力好几个月的收入!
二狗子那句“你赔礼道歉有个屁用”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眼睛瞬间就直了,死死地盯着那三张钞票,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张桂花也明显愣了一下,贪婪的目光在李卫民手中的钱和自家儿子脸上来回移动。
二狗子强压住激动,凑到他娘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飞快地嘀咕:
“妈,怕啥!那么多人都没搜出来,他能有个屁用!等他搜过了,搜不出来,这钱……可就是咱们的了!白得的!”
张桂花看着那诱人的钞票,又看了看自家看似万无一失的屋子,最终,贪婪战胜了最后一丝理智和不安,她一咬牙,像是下了多大决心似的,对着李卫民和王根生说道:
“行!这可是你说的!大伙儿都听见了!搜不出来,你得赔钱道歉!”
屋外围观的众人见到这一幕,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如同沸水一般:
“三十块!我的老天,这知青可真舍得下本钱!”
“他这是图啥啊?明摆着搜不出来了嘛!”
“年轻人还是太冲动了,这钱怕是打水漂喽!”
“我看他是骑虎难下,被二狗子母子将住了!”
王根生、杨大眼和钱会计也凑在一起,低声焦急地讨论着。
杨大眼叹了口气:“这小子,太莽撞了!这钱……”
钱会计摇摇头:“我看悬啊,民兵都搜过了,还能藏哪儿?”
王根生眉头紧锁,心里也没底:“唉,事到如今,也只能让他试试了,希望他……真有什么发现吧。”语气里充满了不看好。
在所有人或质疑、或惋惜、或等着看笑话的目光中,李卫民对二狗子母子做了一个“请让开”的手势,然后神色平静,步履沉稳地迈步走进了二狗子家那昏暗、杂乱,却可能暗藏玄机的屋内。
李卫民之所以这么胸有成竹,自然是因为他早就看出了端倪。
从之前的一些细节推断,二狗子母子肯定是把之前偷来的油、糖和肉藏在这间屋子里面。
之所以这些民兵没有搜索出来,要么就是他们藏的隐秘,要么就是灯下黑。
对于藏东西的位置,他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李卫民迈入二狗子家昏暗的屋内,目光如炬,迅速扫视着这个杂乱的空间。他并未像无头苍蝇般乱翻,而是回忆着刚才民兵搜查时,这对母子神情变化的每一个细节。
当民兵们翻查靠墙的破木柜、炕上的被褥卷时,二狗子和张桂花虽然也在叫嚷,但眼神里的紧张是流于表面的。
唯独当有人靠近灶台旁边的时候,这对母子的反应格外激烈,眼神里闪过无法掩饰的慌乱,身体也不自觉地向前倾,似乎想阻拦又不敢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