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无声的证词（下）
苏念的匿名举报和提供给顾言深的证据，如同点燃了引信。
先是证监会突然宣布对晟丰资本“星河广场”项目启动立案调查。紧接着，纪委方面也传出有官员被带走协助调查的消息。
风声鹤唳，舆论哗然。
沈逸辰的公司股价开盘即暴跌，合作方纷纷终止合同，银行上门催贷……他苦心经营的商业帝国，在短短几天内，呈现出土崩瓦解之势。
顾言深代表的晟集团第一时间发布声明，表示坚决拥护监管调查，并已暂停与晟丰资本的一切合作，撇清关系的同时，也给了沈逸辰最后一击。
苏念通过平板和新闻，冷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沈逸辰在电视采访中强作镇定却难掩仓惶，看着柳芊芊的社交账号彻底停更，仿佛人间蒸发。
她知道，这还不足以让他们感受到她前世临死前的绝望。经济的破产，只是第一步。
几天后的傍晚，苏念在张妈的陪同下，去市中心一家新开的大型书店买书。这是苏明城特许的，算是她近期“表现优异”的奖励。
就在她低头挑选一本金融着作时，一个熟悉而尖锐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
“逸辰！我们现在怎么办？！房子要被查封了！我的包、我的首饰……都没了！”
是柳芊芊！她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慌和不甘。
苏念抬起头，看见在书店僻静的休息区角落，沈逸辰和柳芊芊正坐在那里。两人都憔悴不堪，沈逸辰眼下乌青，西装皱巴巴，早已没了往日的精英范儿；柳芊芊素面朝天，穿着普通的连衣裙，失去了名牌包装，显得平庸而狼狈。
沈逸辰烦躁地抓着头皮：“闭嘴！哭有什么用！我正在想办法！”
“想办法？你还能想什么办法！都是你！要不是你非要碰那些见不得光的钱，我们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柳芊芊失控地喊道，引得旁边零星几个顾客侧目。
“够了！”沈逸辰低吼，眼神阴鸷，“当初拿钱买包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碰？”
“你……”柳芊芊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身，似乎想离开。
就在这时，沈逸辰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完了……全完了……”他喃喃自语，眼神空洞，“证据确凿……涉嫌多项罪名……要进去了……”
柳芊芊也愣住了，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哭声和埋怨。
苏念站在书架后，静静地看着这对狗男女在穷途末路时互相指责、丑态百出。心中没有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她缓缓地从书架后走了出来，走向他们。
沈逸辰和柳芊芊看到她，都愣了一下。他们显然认出了这是苏家的那个哑巴女儿，但此刻他们自身难保，根本没心思理会她。
苏念走到他们面前，停下脚步。她看着沈逸辰那双充满血丝、写满绝望的眼睛，又看了看柳芊芊那张因怨恨而扭曲的脸。
然后，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手。
不是攻击，也不是指责。
她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指向沈逸辰，又指向柳芊芊。
她的目光，如同最寒冷的冰锥，带着洞穿一切的嘲讽和怜悯，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
我记得。
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
沈逸辰和柳芊芊被她这诡异的举动和眼神震慑住了，一时忘了哭闹。他们看着眼前这个沉默的少女，看着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他们所有肮脏秘密的眼睛，一股莫名的、深入骨髓的寒意，陡然从心底升起！
她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们？她是什么意思？
苏念没有再多做停留。她收回手，转身，如同来时一样安静地离开，消失在层层书架之后。
留下沈逸辰和柳芊芊面面相觑，心头被一种巨大而不祥的疑云笼罩。这哑巴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像……像那个人？！
不可能的！她已经死了！
但那种熟悉的眼神，那无声的控诉……让他们在绝望的深渊里，感到了另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
苏念走出书店，傍晚的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抬头看向天空，夕阳如血。
无声的证词，已经送达。
灵魂的审判，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