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才疏学浅,能任吕将军主簿已是三生有幸。
李佑依旧笑容可掬,既是庸才,留之何用?不如斩了吧。
在他人面前藏拙也就罢了,李佑深知贾诩底细。
跟他玩这套把戏,无异于自寻死路。
贾诩额头渗出冷汗,知道李佑并非真要取他性命,但这番话已经表明自己彻底被看穿,再无躲藏的余地。
他勉强挤出笑容,目光投向吕布求助。伯川莫要吓他了,”
吕布摆摆手,“明日让他去政务厅便是。
先说说我的困境如何解决?”
他瞥了贾诩一眼,始终不明白这聪明人为何总爱藏头缩尾。
不过既已到北海,往后有问题直接找贾诩便是,若实在棘手,还有李佑兜底。
眼下最紧要的,是给自己的污名寻个彻底翻身的法子!
“奉先勿急。”
李佑沉声道,“办法确有,但需时日。”
吕布颔首。
有解法便好,哪怕多等些时日也无妨——横竖挨骂这些年,早习惯了。
李佑伸出两指,目光灼灼:“你唯一的出路,是成为大汉第二位冠军侯!”
此言一出,吕布与贾诩皆震。
世人犯错,往往难赎。
可若这错上再垒起赫赫功业呢?
正如秦始皇:你斥他焚书坑儒?他统一六国!你骂他严刑峻法?他统一六国!
吕布凝神沉思,贾诩却忍不住插话:“当今天下诸侯割据,哪有余力征讨匈奴乌桓?待乱世终结,怕是遥遥无期!”
“此番收编流民三十万,即便十万人从军,实力亦将暴涨。”
李佑端起茶盏浅啜,“袁绍与我等毗邻,摩擦不断,三五年内必有一战。
若胜,乌桓便近在咫尺。”
“我向你保证——届时凡外族之战,皆以你为帅,直至声望逆转!”
“昔日在并州,我与羌人周旋多年。”
吕布皱眉道,“然击退即还,彼处贫瘠难起大战,如何攒得功勋?”
“放心。”
李佑掷地有声,“我李伯川定让你战个痛快!”
次日清晨·政务厅
李佑、郭嘉、荀攸、贾诩齐聚。
战后诸事繁杂,泰山黄巾半数被关羽、张飞带往平原,余者随刘备至北海。
平原早有安置预案,纵使仅简雍一人主事亦无大碍。
可北海……李佑昨日粗览文书,险些气厥——政务混乱不堪,账目更是乌烟瘴气。
那孔融身为孔子二十世孙,文采固然卓绝,治政却是一塌糊涂。
然而在治理政务方面实在令人难以认同。
孔融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理念贯彻得彻彻底底。
不仅如此,他还频繁动用府库钱财赈济贫民,这让李佑倍感棘手。
这种做法虽为孔融博得声望,却也埋下巨大隐患。
北海灾民众多,救济这家,那家该如何?受助者自然感激涕零,但那些未被接济的百姓呢?唯有穷困潦倒者才能获得援助,那些勉强维生之人又当如何?从长远来看,这无疑是重大的施政缺陷。
只有接管烂摊子的人才能体会其中艰难,李佑正是这个接手之人。北海财政亏空太大,仅靠本地支撑不足两月,速令简雍从平原调拨银钱,不能再硬撑了。李佑转向郭嘉说道。
即便他是穿越者,面对财政困境也束手无策,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郭嘉颔首离去,立即着手给简雍修书。
荀攸则忙于整顿北海官职体系,众人皆焦头烂额。
此时刘备与吕布步入议事厅,赵云、张辽紧随其后,原本宽敞的大厅顿时显得拥挤。伯川,知诸位忙碌,但各军编制须尽快敲定。刘备对李佑等人说道。
战事过后,将领们最关心的莫过于扩充部众。
李佑心知肚明。
先前让关羽、张飞率半数黄巾军返回平原,正是要让这两位元老优先扩编。
作为最早追随刘备的结义兄弟,理应最先受惠。
此番二人麾下各增两万兵力应无问题。
北海方面则更为复杂。
赵云早期追随刘备,又与李佑交好,自当优待。
吕布原有两万并州铁骑,此番攻克北海居功至伟,赏罚必须分明。
思虑片刻,李佑已有决断:奉先的并州铁骑保持原制,再从黄巾军中拨一万人补充。
原有部将不作变动,唯高顺将军需另作安排。
伯川有何打算?吕布对安排颇为满意。
连李儒都对吕布独掌并州铁骑心存顾虑,但高顺是他旧部,自然要问个明白。陷阵营威名远扬,但仅八百人太过单薄,须扩编至三千。
平原、北海士卒任其挑选。
另玄德公麾下缺练兵主将,高顺长于此道,由其统管最为妥当。
吕布点头称善。
高顺确为练兵良才,但在其麾下难以尽展所长。
昔日在董卓帐下,能保全建制已属万幸,何谈扩编?如今兄弟得遇明主,他自无异议。子龙的白马义从非君莫属,扩编至五千。
另拨一万编制,不急于满员,务求皆为精锐骑兵!马匹不足可委托苏双、张世平购置,此乃二人本行。
赵云欣然领命。
虽编制最小,但听得皆为精锐骑兵,暗喜与军师交好果然受益良多。
李佑听着太史慈含糊的话语,险些失笑,这家伙竟以为要取他性命。子义乃难得将才,岂会加害于你?
李佑诚恳地说道。
太史慈费力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正色道:哼!久闻刘玄德仁德之名,今击退吕布却仍强占文举先生的北海。
文举先生素有贤名,常资助贫苦,更待家母恩重如山。
若要归降,不如赐我一死痛快!说完便扭过头去,倒让李佑气得不轻。
好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吃饱喝足就翻脸不认人?
如此说来,子义深信文举先生之仁德?李佑突然心念一转,挑衅般看向太史慈。这是自然!北海上下谁人不晓文举先生仁德?岂是你等小人可比?太史慈立即反驳。既如此有信心,可敢与我赌上一赌?
赌什么?
正值壮年的武者最经不起激将,太史慈立刻中计。君既认为文举先生深得民心,不如现在就去街上询问。
只要寻得十个愿让孔融重掌北海的百姓,我与玄德公即刻撤军。
若凑不足十人,你便须投效玄德公。
前提是不可威逼 ,如何?
太史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孔融贤名有口皆碑,此赌约岂有不胜之理?他甚至怀疑李佑是找借口放他离去。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可立誓,若违此言,天打雷劈。
见李佑发下重誓,太史慈当即应允。
他起身抹嘴,径直出门寻 意。
初夏午后,阳光和煦,太史慈胸有成竹。
没走几步便遇一挑水汉子,扁担两头挂着水桶,满面喜色。
太史慈上前拦住:这位壮士,我与刘玄德立约,若能找到十个愿迎文举先生回北海的百姓,他们便退回平原。
可否相助?
他故意不提李佑,直接搬出刘备以增信度。啥?莫不是疯了?好不容易盼来好日子,竟要赶走玄德公?管你是谁,有病就去看郎中!昨日俺糊涂,往政务厅泼了粪水,现在正要去清理。
再拦路,今晚就把粪水泼你家门口!
汉子怒哼一声,扁担猛甩,半桶水溅湿了太史慈的裤腿。
太史慈满脸困惑,对方的情绪变化如此之快令他猝不及防。
方才还喜形于色,仿佛家中添丁般欢喜,转眼间却像有深仇大恨般怒目而视。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莫名其妙。
但太史慈并未气馁,转头看到一位提着菜篮的妇人,暗自鼓劲上前搭话。
谁知那妇人早已听见他与挑水汉的对话,顿时气得脸色发青,竟将整筐菜砸向他头顶。滚远点!少来触霉头!妇人啐了一口扬长而去。
暮色中,太史慈浑身沾满泥污,发间挂着菜叶,散发着腐臭气息走进李佑宅院。李郡丞,我认输。
可文举先生素来爱民,为何今日无人肯助?
李佑看着狼狈不堪的年轻人,温言解释:施舍的恩惠永远比不上自立的机遇。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太史慈似懂非懂地点头。
李佑催促道:先去沐浴更衣吧,这味道......
次日清晨,荀攸掀开被褥将李佑拽到政务厅。今日哪都不许去!他怒斥道。
原来昨夜简雍来信禀报:袁绍联合世家,对平原新发明的印刷术虎视眈眈,竟用丝绸撰写书信 。
袁绍的来信充满荒谬,竟要求刘备必须交出纸张与印刷技术给袁家,声称唯有财力雄厚的袁氏才能用这些技术造福百姓。
信中威胁若刘备拒绝,便要联合天下世家声讨,使其身败名裂。
荀家则以荀彧执笔,送来一封稍显体面的信函,主张书籍乃利民之物,不应仅由刘备一方把控,须在每册书中加入至少三篇世家学者的文章。
苏双与张世平的盐业买卖屡遭世家刁难,虽因物美价廉仍有利可图,却时常遭受官府盘查,处境艰难。
李佑深知世家千年积累的底蕴。
平原郡能迅速致富,虽有他理财之能,更因收缴当地世家资财足支一年有余。
正如曹嵩一代积蓄便可供曹操起兵,世家底蕴之深厚令刘备都为之眼热。
真正令人忌惮的是,平原与北海的世家不过是些乡野豪强,远不及荀家这等真正的豪门望族。
像荀家这般大族,其子弟教育令人叹服,虽偶有败类,但多数人德行操守皆为当世典范,令李佑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