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指尖灵活转动，魔方的两面已转出了相同的色块，看得出来练了许久。
“九雪，你回来多久了？”小夭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还有些刚睡醒的沙哑。
九雪头也没抬，目光依旧锁在魔方上，脆生生地回答：
“大概是吃十笼生煎包的时间。”
小夭一怔，随即失笑，这孩子衡量时间的标准永远是吃的。
心头的急切压过笑意，探身问道：
“那……有找到你父亲的线索吗？”
“有。”九雪终于抬了抬眼，又迅速低下头去转魔方，“等我把这个弄好再告诉你。”
小夭哪里还按捺得住，伸手抢过魔方，语气里带了几分急切：
“这东西有什么好玩的？先说正事！”
九雪猝不及防被抢了魔方，呆呆看了眼小夭垂下脑袋，眉宇间带着几分委屈，声音闷闷的：
“只有在玩魔方的时候，九个脑袋才会专注于同一件事……
我想尽快掌控它们，就再也不会说出惹娘亲生气的话，也能好好帮娘亲找父亲。”
小夭拿着魔方的手猛地一顿，下一秒，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一把将九雪搂进怀里，声音哽咽：
“对不起，九雪，是娘不好……是娘太着急了。
我是不是表现得很差劲？
娘会努力做得更好一点的，再也不抢你的东西了……”
九雪被她搂得有些发僵，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轻轻挣开，拿回魔方继续摆弄：
“我知道娘很爱我，会生气是因为担心父亲。
海底很深的地方，我感受到了父亲的气息，很淡，但确实是他的。
只是我现在的本事还不够，到不了那么深的地方。”
他顿了顿，指尖转动魔方的速度慢了些：
“我努力修炼一段时间，应该就能潜到那里了。
玩魔方也是修炼的一种方式。”
小夭泣不成声：
“对不起……九雪，不该让你承担这么多的，你本该快快乐乐长大的……”
“救回父亲，娘就不会再伤心了。”
九雪没有再多说，魔方转动的“咔嚓”声重新响起，节奏越来越快，带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执着。
之后的日子里，九雪每日天不亮就起身修炼，指尖凝结的冰灵力在冰原上划出一道道晶莹的弧线；
累了就坐在冰面上玩魔方，吃食物睡觉都要把魔方放在手边。
小夭常常坐在一旁凝视着他的侧脸——那眉眼、那神情，几乎和相柳一模一样。
看着看着，她忽然就懂了相柳让九雪提前出世的苦心。
相柳素来通透，定然料到小夭得知他出事却又感应到蛊虫无恙，必会不顾一切地寻找，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九雪于小夭而言不止是孩子，更是困境中的支撑与陪伴。
若此时九雪还在海底宫殿中孵化，小夭只能孤身来这极北之地。
届时既要牵挂未出世的孩子，又要为救相柳心力交瘁，恐怕真的会在冰寒的海底化作一尊没有意识的鲛人冰雕。
相柳有他的执着与霸道，可这份霸道之下，藏着的是对小夭最贴心的安排。
小夭心中积攒的那些对相柳的怨气，不知不觉间散去了大半。
在九雪的带动下她也静下心来修炼，不再一味地焦躁冒进。
每当感觉到修为有所长进，母子俩便一同入海探查，一次比一次潜得更深。
冰山在他们眼中愈发宏伟，相柳的气息依旧隐在无尽的黑暗与冰寒之中，迟迟没有显露真容……
魔方终究耐不住九雪日复一日的折腾。
三个月后的一个清晨，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嗒”声，魔方彻底散架，细碎的零件从九雪掌心滑落散在冰面上。
小少年愣愣地看着残块，方才还专注转动的指尖僵在半空，眼圈瞬间就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这魔方是他修炼专注力的办法，更是他想快点掌控九个脑袋、帮娘亲寻父的希望，如今这点念想没了。
小夭闻声走过来，看见九雪那副强忍委屈的模样，心头无比酸楚。
随即灵光一闪，想起能让九雪九个脑袋同步的，除了魔方的专注力训练还有对娘毫无保留的喜爱。
小夭没给九雪继续伤心的机会，一把拉起他的手：
“还好这魔方坏了，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开口请你帮忙呢。”
九雪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茫然地仰头看着小夭，声音还有些发闷：
“娘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在这极北之地不知还要待多久，总靠毛球的翅膀遮风挡雪也不是办法。
我想建一座冰雕宫殿，住着也舒适些。
可我一个人建不了宫殿，你愿意帮助我吗？”小夭蹲下身，与九雪平视，语气里满是期待。
“可这里除了冰雪，什么都没有啊……”九雪皱着小眉头，有些疑惑。
“正因为全是冰雪，才要建冰雕宫殿啊！”小夭拉着他蹲在雪地上，用指尖画出宫殿的轮廓：
“你看，我们建一座依山面海的宫殿，有飞檐翘角，有雕花窗棂，冰面能映出阳光的颜色，到晚上还能躺在最高的屋顶看星星，多美！”
她一边说，一边勾勒着细节，从大门的样式说到庭院的布局。
渐渐勾住了九雪的兴趣，小少年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先前的委屈消散，积极参与宫殿布局的讨论。
母子俩当即达成共识，开始了冰雕宫殿的建造大业。
可两人都没学过营造之术，起初闹了不少笑话。
切好的冰砖要么尺寸不合，要么搭上去就坍塌；
想雕个窗棂，结果把整块冰都凿碎了也没整出个样子。
往往一座小小的冰屋，要建了拆、拆了建，反复折腾数次才能勉强满意。
但就在这一次次的磨合中，九雪的九个脑袋渐渐有了默契。
当一个脑袋提议用大冰砖做地基时，另一个会立刻想到如何打磨边角使其稳固。
剩下的脑袋则会合力搬运冰砖，不再像从前那般各执己见。
偶尔遇上分歧，小夭便故意皱起眉头，揉着腰装可怜：
“唉，娘好累啊，要是能按刚才说的那样建，说不定能省点力呢……”
这话一出，九雪的九个脑袋立马达成统一，纷纷顺着小夭的引导调整方案，生怕累着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