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荣宫中处处都是小夭的痕迹，可那些承载着回忆的物件，玱玹便是连碰都舍不得重了力道，更遑论损毁提取气息。
思忖片刻，他召来潇潇，沉声吩咐：
“去取些小夭早年穿旧的衣物、许久未翻的书籍来。”
潇潇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捧着一个木盒回来。
离戎卉接过木盒，取出衣物与书籍仔细查验，又取出特制的灵物试探，最终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陛下，这些衣物都经过清洗熨烫，灵气早已散尽；书籍搁置太久，页间只剩尘埃之气，根本提取不出可用的气息。”
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子问道：
“陛下宫中，可有浩翎女帝时常把玩、未曾沾过水的物件？譬如常戴发簪、玉佩之类？”
玱玹沉默良久，终是转身迈步：“跟我来。”
领着离戎卉穿过几道回廊，停在了一间僻静的偏殿外——那是小夭当年的药房，二十多年来，除了他亲自打扫，从未允许旁人踏入。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那是属于记忆中小夭的气息，温暖而安宁。
离戎卉在药房中来回游走，灵物划过药臼、药碾、盛药的瓷瓶，眉头却越皱越紧，到最后，褶皱处几乎能夹死一只蚊子：
“陛下，浩翎女帝已二十余年未曾踏足此地，又时常清扫，这些物件上的气息太过微弱，根本不足以提取。”
“你的意思是，无能为力？”玱玹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殿内的温度仿佛都随之骤降，药房内熟悉的物件，每一件都是他二十多年来的精神寄托。
离戎卉缩了缩脖子，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并非无能为力，只是需行险招——将浩翎女帝所有的物件集中一处，以秘术搅碎，强行从碎末中提取残存的灵气。
如此一来，虽能凑够启动阵法的气息，可这些物件……便再也无法复原了。”
玱玹僵在原地，这些物件是小夭在辰荣宫留下的最后痕迹，药臼上还留着她捣药时的指印，药碾的木柄被她握得光滑，连那本翻旧的药书页边还有她标注的小字。
二十多年来，每逢深夜难眠，他便会来这药房坐坐，触摸着这些物件，仿佛还能感受到小夭的气息。
要将这些念想彻底毁去，无异于剜去他心头的一块肉。
离戎卉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劝道：
“陛下！相柳是落在您心头的一粒尘埃！
如今正是清除这粒尘埃的最佳时机！
您未来将是大荒之主，届时天下万物皆为您所有，又有什么是拿不回来的？”
是啊，相柳一死，小夭唯一依靠就是玱玹，不进犯也有很多办法吞并浩翎，四部曲姻亲关系中可利用的地方太多。届时她只能回到自己身边；
这些物件纵是珍贵，却怎及得上一统大荒与小夭回到身边？
玱玹闭了闭眼，眼前闪过小夭当年离开时的背影，闪过相柳与小夭并肩作战的画面，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再无半分犹豫。
“潇潇，”他声音沙哑却坚定，“去将宫中所有小夭用过的物件都搬到这里来，包括……我书房中那些她写的信件。”
随后，唤来御医，取了半小杯自己的心头血——玱玹已是小夭唯一存在意义的亲人。
将血杯交给离戎卉后，玱玹便匆匆转身离开了药房，脚步快得像是在逃离，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那些物件，便会突然改变主意。
两个时辰后，潇潇捧着一只莹白的小玉瓶来见玱玹。
玱玹深吸一口气立即回到药房。推开门的刹那，他愣住了——
原本摆满物件的药房空空荡荡，地上只余下一层细密的尘埃，微风从门外卷入，尘埃便顺着气流盘旋飞舞，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玱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指尖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虚空，连一星半点的尘埃都未曾留住。
金萱调查结果已经出来，玱玹对着殿外沉声吩咐：
“召防风氏族长即刻入宫。”
不多时，防风小怪便躬身入殿，神色间满是忐忑。
玱玹并未绕弯子，直接将一叠密函掷在防风小怪面前：“先看完再聊。”
密函里不光有相柳借防风邶身份为辰荣军办事的证据，还有许多与西炎五王、七王勾结的事。
防风小怪读完暗自庆幸，还好几次刺杀西炎玱玹做的足够隐秘没有证据呈现在密函中，但眼前这些也足够防风家脱层皮！
防风小怪脸色难看，当即跪地请罪：
“请陛下宽宥！是我防风家不知情才被这妖物利用！”
“不知情？”玱玹冷笑一声：“他以防风家子弟的身份行走中原，借你家势力为辰荣叛军谋了多少好处？你一句不知情便能脱罪？”
防风小怪气得浑身颤抖：“防风家对此妖物恨之入骨！若陛下信得过，防风家愿戴罪立功！”
见火候已到，玱玹语气稍缓：
“念在防风家并非有意通敌，便给你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即刻组编一支精锐弓箭手队伍，随军开赴清水镇。
密函所列二十一条罪状，到了战场上，你们伺机出手，每射中相柳一箭便可抵消一条罪责，但未得我允许不能射死他。”
防风族长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躬身领命：“谢陛下恩典！防风家必倾尽全力，誓要让相柳那妖物血债血偿！”
防风小怪离开后，玱玹凝目望向窗外，轩辕帝王威仪从没像此刻这般如有实质。
………………
相柳分身在中原等待十天半月不见动静，无聊之余逛进离戎氏的赌场。
戴上狗头面具瞬间回想起防风邶与小夭在死斗场下注玩耍的日子，心中欢快，换了筹码准备去死斗场下注。
没想到以前热闹非凡的死斗场观众台边只有寥寥数人。
往场内看去，参加决斗的两名妖族奴隶血迹斑斑满面凄惶，动作无精打采，似乎只求速死。
相柳分身问旁边一人：“怎么没以前精彩了？你下注哪边赢？”
那人显得兴致缺缺：
“路过随便看一眼罢了，近段都没人在死斗场下注。
你好久没来了吧？也不知捕奴队这几个月在搞什么，参加死斗的奴隶全是些老弱病残、重伤快死的，没半点热闹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