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明走进试衣间，指尖拂过月白乔其纱，布料轻得像云朵。
当他换好走出时，整理道具的工作人员都下意识顿住。
银线兰草顺着旗袍下摆蜿蜒向上，恰好衬得她腰肢纤细，领口珍珠扣随呼吸轻晃，眉眼间的清润与旗袍的雅致相融，竟像从旧时光里走出来的仕女。
“果然契合。”陆时衍眼中闪过惊艳，连忙示意摄影师，“这套先拍外景，花园兰花开得正好，能和旗袍纹样呼应。”
花园里蓝花楹开得繁盛，淡紫花瓣落在青石板上。
苏明明坐在藤椅上，手里捧着线装书，阳光穿过花叶落在肩头，银线兰草在光下仿佛活了过来。
他指尖轻搭书页，眼神望向远方，既有少女的清澈，又藏着超乎年龄的沉静。
“完美！再侧一点，让花瓣落在旗袍上！”摄影师忍不住夸赞，“苏小姐这气质，比专业模特还懂东方韵味。”
拍黛青旗袍时，摄影棚搭了中式屏风，桌上摆着青瓷茶具。
苏明明端着茶杯，手腕轻抬，缎面旗袍的光泽在灯光下流动，赤金包边勾勒出优美的肩颈线条。
陆时衍站在监视器旁，看着画面里的人，他没做复杂动作，可抬手、回眸的瞬间，却把旗袍里的温婉与大气全衬了出来，像是把云锦阁三十年的匠心，都融进了这帧帧画面里。
最后拍浅粉香云纱旗袍时，选了纯白背景。
苏明明站在镜头前，双手自然垂落，香云纱的复古质感裹着她的身形，袖口桃花绣鲜活得像刚绽放。
拍摄间隙，化妆师想补浓口红，他笑着摆手：“这样就好，太浓会抢了旗袍的风头。”
拍摄结束已是傍晚，陆时衍递过一个锦盒，里面是条金链，坠子是枚小巧苏绣桃花，和旗袍纹样一模一样。
“这是一点小心意，感谢苏小姐的配合。”他顿了顿，补充道，“代言费按之前约定的，已经转去你账户了，可查收。”
苏明明打开手机，看到到账信息时眼底亮了亮，加上这笔钱，购房款终于凑齐。
他握着锦盒，轻声说：“谢谢你们，让我知道传统服饰能这么有生命力。”
陆时衍笑着点头：“是你让这些旗袍有了灵魂。”
苏明明走出摄影棚时，晚风裹着蓝花楹的香气吹来，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苏明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端详了许久。
刻意用阴影勾勒出的法令纹清晰可见，鬓角处撒了点灰白色的发粉，连眼神都调整到带着几分中年人的疲惫。
他扯了扯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袖口磨出的毛边蹭着皮肤，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海棠花苑三期均价七万，100平就得七百万，手里刚好七百二十万，得找个100平左右的户型。”他对着手机里的房源信息喃喃自语，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最终停在一套98平的三居室上，“这个刚好，总价六百八十六万，还能剩下三十四万。”
苏明明关掉手机，把三张银行卡塞进那个用了五年的帆布包。
主卡存着七百二十万，另外两张是平时买菜、交水电费的零钱卡，加起来不过几千块。
楼道里碰到邻居李阿姨，对方笑着打招呼：“老苏，好久不见，这是去哪啊？”
“去看看房子。”苏明明刻意压着嗓子，让声音带着点沙哑的疲态。！
“哟，买房啊？真有本事！”李阿姨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那眼神里的充满了惊讶，“那拆迁款不是还没下来吗？这就攒够钱了？”
在街坊眼里，他就是个普通保安，能买得起房确实算天大的本事了。
苏明明笑了笑没多说。
手机镜面映出他的影子，那个略显佝偻的中年男人，和平时光鲜亮丽的客服判若两人，怎么也不可能联系到一起。
他轻轻叹了口气，这副装扮虽不自在，却能省去不少麻烦。
恰逢清洁工在清扫落叶，苏明明侧身让过时，衬衫后背不小心蹭到了墙角的灰。
他拍了拍，倒觉得这不经意的狼狈更添了几分真实感。
海棠花苑的售楼处建得气派，落地窗外的人工湖里游着几只天鹅，穿着制服的售楼顾问们正围着沙盘忙碌。
沙盘上每栋楼的模型旁都贴着“全屋精装·即买即住”的标识，她们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向客户介绍着装修标准。
苏明明走进门时，风铃叮当作响，却没人立刻迎上来。
他目光扫过墙面海报，“三期成品房清盘特惠”的字样格外醒目。
“您好，想看看三期的房子。”他走到前台，对一个正低头整理文件的女孩说。
女孩抬起头，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从旧衬衫扫到磨边的皮鞋，最后落在他手里的帆布包上，语气淡了几分：“我们三期全是装修好的成品房，均价七万起，拎包就能住，您想看多大的？”
“九十到一百平左右的三居室。”苏明明指着沙盘上的楼栋，“我看网上说还有98平的房源？”
女孩从抽屉里翻出户型图，随手递过来：“就剩一套二楼的98平了，总价六百八十六万。”
她顿了顿，补充道，“贷款的话首付要四成，还得看收入证明。”
苏明明刚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夸张的笑声。
他回头，看见个穿着鳄鱼皮皮鞋的男人走了过来，肚子把西装撑得滚圆，手腕上的金表在灯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这不是苏明明吗？”男人嗓门洪亮，一下子吸引了整个售楼处的目光，“多年不见，你怎么穿成这样了？听说你在云峰商务中心当保安？啧啧，当年你可是咱们班的尖子生，怎么混得这么……朴素啊？”
苏明明认出是高中同学金志毅。
当年这家伙总抄他的作业，后来靠着家里的关系开了家贸易公司，同学群里天天发着和客户签约的照片，字里行间都是“成功人士”的优越感。
“还行，饿不着。”苏明明的语气淡淡的，低头继续看户型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