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的平静在第四天傍晚被打破。
门铃响起时，林深正在二楼的健身房跑步，苏晚则在一楼的书房处理邮件。她看了眼监控屏幕，门外站着的人让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是周雨桐。
苏晚起身，整理了一下家居服的衣领，神色恢复一贯的平静，走去开了门。
周雨桐站在门外，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套装，妆容精致，但眼底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一丝愠怒。她没等苏晚开口，视线就越过她肩膀，投向公寓内部，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善：“林深呢？”
“他在忙。”苏晚挡在门口，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声音疏淡，“周小姐有事？”
“有事？”周雨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笑一声，“苏晚，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凭什么一声不响就接手了我的工作？还把大刘和小米都架空了？我跟了林深五年！五年！”
她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不甘和质问。这几天的变故显然让她措手不及，也难以接受。
“工作变动是基于林深先生事业发展的需要，以及他本人的决定。”苏晚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客观事实，“至于团队调整，是为了集中资源，确保《归程》项目的优先级。我认为这是专业范畴内的正常操作。”
“正常操作？”周雨桐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地盯着苏晚，“你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拿着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剧本，就敢夸口能让他拿影帝？苏晚，这个圈子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了解林深吗？你知道他背后牵扯多少利益关系？你知道他父亲那边……”
“我知道我需要知道的。”苏晚打断她，目光平静地迎上她的逼视，“至于林先生的选择，我想，他有权决定谁更能帮助他实现目标。”
“目标？他的目标就是被他父亲抓回去继承家业！”周雨桐语气激动，带着一种被背叛的痛楚，“我这些年小心翼翼维护他的形象，平衡各方面的关系，就是为了让他在这个圈子里能待得更久一点，更舒服一点！而你呢？你一来就让他去参加什么破综艺，还要拍那个来历不明的《归程》？你是在把他往火坑里推！是在加速他离开这个圈子的进程！”
她的指控尖锐而直接，试图撕破苏晚冷静的外壳。
苏晚却只是微微偏了下头，仿佛在审视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她甚至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未达眼底。
“周小姐，恕我直言，你所谓的‘维护’和‘平衡’，最终结果就是让他困在‘戏红人不红’的僵局里，离他的目标越来越远。安稳，有时候是另一种形式的停滞，甚至是……慢性死亡。”
她的话语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入周雨桐最无力辩驳的事实。
周雨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
“谁来了？”
林深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他刚洗完澡，换了一身简单的黑色运动服，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润，眼神却有些冷。显然，楼下的争执他听到了一些。
看到林深，周雨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语气也软了下来：“林深！你知不知道她……”
“我知道。”林深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所有决定，都是我同意的。”
周雨桐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林深走下楼梯，站到苏晚身侧，虽然没有更亲近的举动，但姿态已然分明。他看着周雨桐，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疏离：“雨桐，谢谢你这几年的照顾。但接下来的路，我想换一种走法。”
周雨桐看着他，又看看旁边神色淡漠的苏晚，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她所有的付出，所有的担忧，在林深这句轻描淡写的“换一种走法”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目光在苏晚脸上停留片刻，带着警告和不甘。
“好，很好。”她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颤，“林深，我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苏小姐，这个圈子，光有野心是不够的，我们……走着瞧。”
说完，她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人，猛地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带着决绝的意味，消失在电梯口。
苏晚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客厅里恢复了安静，仿佛刚才那场冲突从未发生。
林深抬手揉了揉还有些湿漉的头发，看向苏晚：“她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苏晚转身走向中岛台，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淡漠。
“她说的有一部分是事实。”苏晚喝了一口水，语气平静无波，“这条路确实不会轻松，来自你父亲的压力，圈内固有的规则，还有像她这样……被触动利益的关系网。”
她抬眸，看向林深，眼神锐利如初：“但既然选择了破局，就没有回头的道理。这些麻烦，都在预料之中。”
林深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惧意或动摇，只有一种一往无前的笃定。
他忽然发现，这个看似清冷的女人，骨子里似乎蕴藏着比他想象中更强大的力量和……某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前经纪人的警告，像一阵吹过山崖的风，未能撼动崖壁分毫，反而更凸显了崖壁的坚固。
他心中那点因周雨桐突然出现而产生的细微波澜，也渐渐平复下去。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转身上楼，“我知道。”
麻烦确实来了。
但他选择的这位“盟友”，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扛得住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