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心虚的两个人
权幼蓝看着他那副样子，突然一个激灵！脑子里警铃大作！完了！公司的礼仪课！老师反复强调的——前后辈礼仪！对前辈要尊敬！要礼貌！
她刚才……好像……差点……把大前辈给揍了？！
权幼蓝瞬间站得笔直，双手紧贴裤缝，九十度鞠躬，声音洪亮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前辈！对不起！我是pledis的练习生权幼蓝！刚才没认出您，非常抱歉！请原谅我的无礼！” 动作标准得可以放进教科书。
权志龙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大变活人吓了一跳，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刚刚还凶神恶煞、现在却恭敬得像个小学生的女孩，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权幼蓝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不敢抬头，脑子里飞速旋转：完了完了，得罪了大前辈，他会不会去打小报告？会不会被公司开除？会不会再也吃不到食堂的炸猪排了？呜呜呜我的炸鸡自由……
“你……你先起来。”权志龙被她这架势弄得有点懵，也顾不上委屈了，扶着墙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他打量着权幼蓝，这丫头变脸比翻书还快？不过……pledis的练习生？那个小破公司？
权幼蓝这才小心翼翼地直起身，但依旧低着头，眼神飘忽，不敢看权志龙。她心里慌得一批：前辈会不会记仇？会不会封杀我？我还没出道呢就要凉了？
而权志龙这边，心虚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他顺路回宿舍被误会跟着人家小姑娘，还差点挨打，最后靠刷脸才保住鼻子……这要是传出去……“权志龙尾随少女反被制服”？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热搜榜爆炸的景象，感觉眼前一黑。
不行！绝对不能说出去！
两人各怀鬼胎，心思各异，沆瀣一气，巷子里的气氛一时变得诡异又……和谐？
权志龙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点前辈的威严，但声音还是有点虚：“那个……权幼蓝是吧？今天的事……是个误会。”
“是是是！绝对是误会！”权幼蓝点头如捣蒜，“是我眼神不好！没认出前辈！前辈怎么可能是变态呢！”
权志龙决定跳过这个话题。“总之，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严肃一点，但配合着他刚才受惊过度的表情，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我明白！我发誓！绝对不说！”权幼蓝立刻举起三根手指，表情郑重得像在宣誓。
权志龙看着权幼蓝那副紧张又认真的样子，莫名觉得有点好笑，心里的那点憋屈也散了些。这练习生，脑子好像不太灵光，但……挺实在？
“那个……前辈，”权幼蓝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狐狸眼里闪烁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光芒，“等我以后出道了，火了，我请您吃炸鸡！最好的那种！无限量！”
权志龙一愣：“为什么是出道以后？现在不能请？” 他不配这一顿炸鸡？
权幼蓝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他：“当然是因为要等我也成为像前辈一样耀眼的明星之后啊！那样才有意义！” 她顿了顿，小声补充，带着点理所当然，“要是没火……那还有什么好请的。”
权志龙内心疯狂蛐蛐：？？？这什么逻辑？你火不火跟我吃炸鸡有什么关系？还有，你这“成为像我一样耀眼的明星”的目标，是不是有点太遥远了！我权志龙可是只有一个！
他看着权幼蓝那双在昏暗巷子里依然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面写着纯粹的野心？他一时竟无言以对。
“……行吧。”权志龙揉了揉还在狂跳的太阳穴，感觉自己今天经历的魔幻事件比写一首歌还耗神，“那你加油。”
“嗯！”权幼蓝重重地点了下头，仿佛接下了什么神圣的使命。
气氛再次陷入微妙的沉默。权志龙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万一再被人看见……他得赶紧撤。
“那个……我走了。”他扶正帽子，捡起墨镜揣兜里，口罩是没法戴了，“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保密。”
“前辈放心！”权幼蓝再次保证。
权志龙转身要走，又突然停住，回头，掏出手机：“你，电话号码给我。”
“啊？”权幼蓝一愣。
“我得留个联系方式，”权志龙一本正经地说，“方便……监督你。万一你说出去了，我能第一时间找到你。”
权幼蓝被“监督”和“追踪”吓到了，赶紧报出自己的号码。
权志龙存好，备注——“大力暴力女”。
“走了。”他摆摆手，快步消失在巷口，背影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权幼蓝看着空荡荡的巷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了。她摸了摸自己还在砰砰跳的心脏，又看了看手里给孤儿院孩子们买的小礼物。
“呼……吓死狐狸了……”她小声嘀咕，“不过……权志龙前辈私下里，好像……一点都不酷，这就是前辈们说的反差嘛？
权幼蓝揣着给孩子们买的小玩意儿，脚步有些沉重地踏进了那栋熟悉的、带着点陈旧气息的老楼。
“幼蓝欧尼回来啦！”眼尖的孩子发现了她，立刻像小炮弹一样冲过来，其他孩子也呼啦啦围了上来，瞬间把她淹没在一片“欧尼努那”的欢快叫声中。
“慢点慢点，都有份。”权幼蓝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笑意，把文具和零食分发给眼巴巴的小家伙们。看着他们拿到廉价贴纸和糖果就开心得像是拥有了全世界的模样，她心里那点因为偶遇大前辈而产生的惊悸和尴尬，慢慢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她把特意留下的一包独立包装的糖饼递给负责照顾孩子们的修女嬷嬷：“嬷嬷，这个给您。”
嬷嬷接过，看着她还有些苍白的脸和明显瘦削的身形，叹了口气：“又没好好吃饭？练习再忙也要顾着身体。你这孩子，从小就……”嬷嬷絮絮叨叨的声音让权幼蓝觉得很安心，好久没听到这样的关心了。
权幼蓝笑了笑，没接话。她走到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靠着粗糙的树干坐下。月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来，和许多年前一样。
她坐在这里的时候总会想，她是谁？这具身体的父母又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像角落里安静的灰尘，偶尔会被记忆的风吹起。
她被放在孤儿院门口时，除了身上一层薄薄的襁褓，什么都没有。院长嬷嬷说，那天是圣诞节，一个很冷的早晨，她像只被遗弃的小猫，不哭也不闹，只是睁着一双过于清澈的眼睛看着人。
“家人”这个词，对权幼蓝来说，很抽象和遥远。她有时候会想，那对赋予了她这具人类躯壳的男女，是遇到了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还是单纯地不想要一个累赘？
作为一只在青丘独自修炼多年的狐狸，她本应对“血缘”、“家庭”毫无概念。但或许是这人类身体的本能，或许是看着院里其他孩子偶尔被亲人接走时那点隐秘的羡慕，她心底深处，确实存在过一个极其模糊的轮廓——关于“家”的轮廓。
但那轮廓太淡了，淡得像水中的倒影，一碰就碎。
家人无法依靠，那就靠自己。肚子饿了，就自己去挣食物；想要站上舞台，自己就去拼拼命努力。她习惯了独来独往，也习惯了用“炸鸡自由”这种实在的目标来填充那些偶尔会冒出来的、关于“为什么只有我是一个人”的空洞。
至于家人……也许，等她足够强大，强大到能照亮自己的时候，就不会再去想那些遥远而模糊的影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