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斗篷们见祭品已“完成使命”,便粗鲁地将瘫软的西维尔重新按在冰面上。粗糙的麻绳再次缠绕上他的手腕脚踝,这次勒得更紧,像是要嵌进骨头里。他睁着眼,望着亲人冰冷的身体被风雪渐渐覆盖,神之眼的青光彻底熄灭,只剩掌心一片冰凉。腰间那串缺了珠子的风铃垂着,再没了一丝声响,像他此刻死寂的心。他连挣扎的念头都没有了,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随着亲人的体温一起流逝,意识在寒冷和绝望中慢慢沉下去。
就在这时,祭坛上方的冰窟顶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冰层碎裂的声音伴随着震耳的龙吟撕裂了风雪。白斗篷们惊恐地抬头,只见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冲破冰层,展开的翅膀遮天蔽日,鳞片在幽蓝的晶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是一条黑龙!它俯冲而下,龙息裹挟着冰碴扫过祭坛,几个白斗篷瞬间被掀飞出去,撞在冰墙上没了声息。领头的黑影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却被黑龙一爪踩在脚下,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黑龙低下头,琥珀色的竖瞳盯着昏迷的西维尔,鼻息间喷出的热气融化了他脸上的薄冰。它犹豫了片刻,用爪子轻轻勾起西维尔的衣领,展开翅膀,带着他消失在雪山的狂风中。
再次醒来时,西维尔躺在一个温暖干燥的山洞里,洞壁上嵌着发光的矿石,驱散了寒冷。黑龙蜷缩在他身边,呼吸平稳。他茫然地望着洞顶,亲人倒下的画面、风铃碎裂的声响反复在脑海里回放,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他想说话,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想站起来,腿却软得像棉花。
接下来的半年,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黑龙每天会衔来新鲜的兽肉和清甜的泉水,却从不对他发出任何声音。西维尔常常坐在洞口,望着远处龙脊雪山的方向发呆,手里攥着腰间那串只剩麻绳的风铃——他捡回了那颗被雪埋住的玻璃珠,却再也穿不回原来的模样。有时风一吹,麻绳带着珠子晃荡,发出“嗒嗒”的轻响,他就会突然崩溃,抱着膝盖无声地流泪。他活着,却比死更痛苦,神之眼被他扔在角落,蒙上了一层灰——这枚象征着“愿望”的信物,对他而言不过是无能的嘲讽。
这天,他又坐在洞口摩挲着风铃,黑龙缓缓走到他身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西维尔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眼,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你能……帮我吗?”
黑龙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竟缓缓点了点头。
“我想让他们回来,”西维尔的声音开始颤抖,泪水再次涌出,“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让我的家人复活。”
黑龙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张开嘴,发出了低沉而清晰的人声:“我并非万能之神,但若你愿向龙王尼伯龙根起誓,将灵魂献给他,助他冲破封印复苏,待他重掌深渊之力时,便能逆转生死,让你的亲人归来。”
“龙王尼伯龙根?”西维尔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攥紧了拳头,“我愿意!只要能让他们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黑龙低下头,将一枚刻满诡异纹路的黑色晶石推到他面前:“将手按在晶石上,念出你的誓言。一旦起誓,你的灵魂将永远属于深渊,再无回头之路。”
西维尔看着晶石上幽绿的光芒,又摸了摸腰间残缺的风铃——那串见证了他骑士誓言的风铃,如今成了他执念的寄托。他想起父亲的笑容、母亲的叮嘱、哥哥姐姐的打闹,那些温暖的画面像火焰一样点燃了他死寂的心。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手按在了晶石上,声音嘶哑却坚定:“我,西维尔,愿以灵魂为祭,效忠龙王尼伯龙根,助他复苏。只求他兑现承诺,让我的家人重归人世。”
话音落下,晶石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一道黑色的纹路顺着他的手腕爬上手臂,最后停留在心口的位置。他感觉一股冰冷的力量涌入体内,取代了原本属于风元素的温暖,神之眼在角落里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随即彻底熄灭,碎裂成了粉末。
黑龙看着他心口的纹路,缓缓开口:“契约已成。从今往后,你便是深渊的使者。待龙王复苏之日,便是你愿望实现之时。”
西维尔低下头,看着腰间的风铃,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疯狂的笑。寒风从洞口吹进,麻绳带着玻璃珠晃荡,发出“嗒嗒”的声响,不再是绝望的呜咽,而是夹杂着深渊寒意的、偏执的期盼。他失去了灵魂,失去了信仰,失去了曾经的自己,却握住了他认为唯一能找回“家”的钥匙。哪怕这条路通往无尽的黑暗,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走下去——因为他的家人,就在黑暗的尽头等着他。
提瓦特大陆诞生之初,龙王尼伯龙根便已是这片土地的主宰。他的鳞甲覆盖着无尽的云海,吐息能掀起撼动天地的风暴,眼眸中流转的是比深渊更古老的星辰之力。那时的提瓦特没有神明,只有遵循龙王意志运转的山川河流,万物生灵皆在他的庇护下生息。
直到天理法涅斯携“降临者”之姿闯入这片大陆。这位陌生的神明高举着象征“秩序”的光矛,宣称要打破龙王的“混沌”统治,为提瓦特建立新的法则。尼伯龙根自然不会退让——他的王座由亿万年的时光铸就,他的权威容不得半分挑衅。
那场战争持续了不知多少个昼夜。尼伯龙根的龙息焚毁了整片荒原,法涅斯的光雨却又让焦土重焕生机;龙王用巨爪撕裂了天空,天理则以神力缝合了裂痕。最终,在提瓦特大陆的核心地带,法涅斯凝聚了所有降临者的力量,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刺穿了尼伯龙根的胸膛。
龙王轰然倒地,庞大的身躯砸出了深不见底的峡谷。法涅斯看着濒死的尼伯龙根,以为这场统治权的争夺已然落幕。可他不知道,古老的龙王早已将自己的意志融入了提瓦特的每一寸土地,死亡并非终结,而是他复仇棋局的开始。
“法涅斯……降临者……”尼伯龙根的血染红了大地,声音却像诅咒般缠绕在天理耳边,“你可以夺走我的王座,却斩不断我的意志。我以龙王之名起誓——提瓦特将永陷轮回之苦,降临者终将被这片土地反噬,而我散落的力量,终将汇聚成推翻你的洪流!”
话音未落,尼伯龙根的身体突然爆裂开,化作七道蕴含着原始元素之力的光芒。法涅斯本想将这些力量彻底销毁,却发现它们与提瓦特的地脉紧密相连,若强行抹除,整片大陆都将崩塌。无奈之下,他只能将这七份力量封印进特制的容器,也就是后来的“神之心”,并将其赐予追随自己的七位尘世七执政,试图以“秩序”的枷锁困住这股原始的混沌之力。
可他没察觉,在力量分散的瞬间,尼伯龙根的残魂已潜入了提瓦特的深渊。他在黑暗中编织着阴谋,操控着对天理不满的势力,引导着那些被“秩序”压迫的生灵。他让深渊教团四处搜寻神之心的踪迹,让被遗忘的古老遗迹重新苏醒,甚至悄悄影响着部分执政者的意志——他要让那七份被分割的力量重新融合,让自己在深渊的滋养下复苏。
而天理布下的“天空岛”屏障、“人治”的规则、对降临者的驱逐,看似是巩固统治的手段,实则都在一步步踏入尼伯龙根的棋局。那些被天理视为“威胁”的存在,不知不觉间成了龙王复仇的棋子;提瓦特大陆每一次的“轮回”与“变革”,都在为他的复苏积蓄着力量。
如今,七颗神之心在提瓦特流转,深渊的阴影日益浓重,越来越多的生灵感受到了那股来自远古的呼唤。尼伯龙根的棋局早已铺满了整片大陆,而世人却只看到了冰山一角——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挣扎与选择,都在推动着龙王回归的宿命,也在走向那场注定颠覆一切的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