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晚饭，苏青青吃得格外香甜
碗里的菜堆得像小山，刚消灭一点，立刻就有三双筷子不约而同地给她补上
奶奶的红烧肉炖得酥烂入味，入口即化；爷爷的醋溜白菜酸甜脆爽，极其开胃；叶萍妈妈不停给她夹鱼肚子上的嫩肉，细心地挑去刺
陆子衿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偶尔想从苏青青碗里“偷”一块肉，立刻会被三声同时响起的咳嗽或白眼制止，悻悻地缩回筷子，逗得苏青青忍俊不禁
饭桌上的话题也紧紧围绕着苏青青
从她在苏城的生活，到苏城的饮食气候，再到她父亲的近况，事无巨细，充满了关切
陆子衿偶尔插科打诨，试图分享自己在苏城的“丰功伟绩”，立刻就会被无情打断
“谁问你了？吃你的饭！”
“没看我正给青青夹菜呢吗？别打岔！”
陆子衿只好化“悲愤”为食量，埋头苦吃，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看着自己最爱的人们如此喜爱自己选择的另一半，那种满足感无以言表
饭后，陆子衿主动承包了洗碗工作。主要是被叶萍以“别在这儿碍手碍脚”为由赶去了厨房
苏青青想帮忙，被奶奶和叶萍坚决地按回沙发上，塞了一堆零食水果，让她安心看电视
碗碟碰撞声渐歇，陆子衿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眼睛亮晶晶地凑到苏青青身边，压低声音，带着点孩子气的兴奋
“青青，想不想去放炮，爷爷买了挺多小烟花，就在院子里放，安全又好看！”
苏青青还没回答，耳朵尖的奶奶立刻警觉地转过头
“放炮？你小子可给我消停点！别带着青青瞎胡闹！那炮仗是能瞎玩的吗？崩着手怎么办？”
爷爷也一脸严肃地补充
“就是！要放你自己去放，让青青在屋里看着就行。或者我跟你去点，让青青离远点。”
叶萍更是直接下达指令
“陆子衿我告诉你啊，你自己点火，让青青站在屋檐底下看，不准她碰打火机，不准她拿在手里甩的那种！听见没？要是吓着青青或者烫着她，我唯你是问！”
陆子衿：“拜托……我才是亲生的对吧？对吧？”
他哭笑不得，“妈，奶奶，爷爷，我都多大了，还能不知道怎么放炮？再说了，我买的都是手持烟花、小喷花、摔炮，没什么危险性，青青肯定喜欢。”
苏青青也跃跃欲试，拉着叶萍的胳膊轻轻晃了晃，眼神里带着恳求
“阿姨，我就看看，不碰火的，让子衿点，我在旁边看，行吗？感觉好久没放过烟花了。”
她这软语一声，三位长辈立刻心软了
奶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哎哟，囡囡想看看啊？那行那行，子衿！照顾好青青！她要是少一根头发我拿你是问！”
爷爷：“我去把院子灯打开，亮堂点，别绊着。”
叶萍：“多穿点衣服！围巾围上！手套……手套算了，别点着火了，自己注意安全啊！”
于是，在千叮万嘱中，陆子衿终于获准带着他的“宝贝”和苏青青来到院子里
夜晚寒气沁人，但空气中年节的味道更加浓郁
陆子衿先把苏青青安顿在屋檐下干燥避风的地方，然后像个展示宝贝的孩子一样，把袋子里的烟花一一拿出来介绍
“看，这是‘电光花’，拿在手里滋滋冒火星，特别好看还不烫手……这是‘小神鞭’，可以甩着玩……这是‘摔炮’，往地上一扔就响，吓阿黄一蹦三尺高……还有这个，‘孔雀开屏’，放地上喷花的……”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熟练地用打火机点燃一支电光花
嗤啦一声，银白色的火花瞬间迸射出来，在他手中绽放成一团璀璨的光球，映亮了他带笑的眉眼
他跑过来，将燃烧着的电光花递给苏青青：“拿着，试试，不烫的。”
苏青青小心翼翼地接过，冰凉的手指握住细长的纸棒，温暖的光团在眼前跳跃闪烁，仿佛握住了了一颗小小的星辰
她轻轻晃动着，光轨在夜色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她脸上露出了孩子般惊喜的笑容
“好看吗？”
陆子衿又点了一支，和她并排站着，两团星光彼此交映
“好看！”苏青青用力点头，眼睛亮过手中的火花
接着，陆子衿又放了“孔雀开屏”，五彩的火焰喷涌而出，在地上旋转飞舞，引得苏青青轻声惊呼
他甚至坏心眼地往远处扔了个摔炮，果然把好奇凑过来的阿黄吓得“嗷”一嗓子窜回屋里，惹得两人哈哈大笑
屋里，爷爷奶奶和叶萍趴在窗边看着，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
奶奶嗔怪：“这小子，就会逗囡囡开心。”
叶萍点头：“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爷爷则摸着下巴：“嗯，这小子买烟花眼光还行，但是没我的大炮仗好”
清冷的夜风里，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和欢声笑语
苏青青看着身边玩得不亦乐乎的陆子衿，看着屋檐下关切注视着的家人，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这就是过年的味道，家的温度
这一晚，苏青青在陆子衿的屋里里睡得格外香甜，一夜无梦
第二天，大年初八
虽然主要的亲戚在昨天他们已经回来前都算见过了面，但年节里，街坊邻居的串门拜年才刚进入高潮
爷爷奶奶一大早就精神抖擞，仿佛接到了什么重大任务
果然，第一位来拜年的邻居刚进门，还没坐下，奶奶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炫孙媳”了
“他李婶来啦！快坐快坐！吃糖吃瓜子！哎哟，跟你说，我们家子衿昨天带着女朋友回来啦！哎呀呀，你是没看见，那姑娘，长得俊俏不说，脾气也好得不得了，还是宁城大学的呢！喏，就在那儿——”
奶奶嗓门洪亮，生怕别人听不见，手指精准地指向正在帮叶萍剥橘子的苏青青
苏青青顿时红了脸，赶紧站起来礼貌地问好
“李婶新年好。”
李婶上下打量着，连连称赞
“哎呦喂！真是标志！子衿好福气啊！老嫂子，你们就等着享福吧！”
爷爷在一旁看似淡定地泡茶，实则“不经意”地补充
“是啊，孩子懂事，昨晚非要帮着她阿姨收拾碗筷，被我们拦住了。大老远回来，哪能让她干活？这不，现在剥个橘子，她阿姨都舍不得让她动手呢。”
这话说的，既夸了苏青青勤快，又显摆了全家人对她的疼爱
陆子衿在一旁听得牙酸，小声对苏青青嘀咕
“看吧，我就说我失宠了。”
苏青青悄悄掐了他一下，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李婶刚走，拄着拐杖的张爷爷来了。同样流程又来一遍
奶奶：“张哥来了！快暖和暖和！看看，这就是我孙子女朋友，苏城的姑娘，啧啧，大学生，和我们家子衿一样都是宁城大学的，一看就是有文化的样子！”
爷爷：“孩子孝顺，知道我们想她，工作再忙也抽空跑回来陪我们过年。昨天那么晚才到，真是心疼死我们了。”
苏青青再次被推至“风口浪尖”，只能红着脸接受检阅和夸奖
甚至连快递小哥来送个年货包裹，奶奶签收的时候都不忘跟人唠两句
“小伙子辛苦啦！过年还送货？哎对了，我孙子带女朋友回来了，大学生！喏，就是屋里那个穿红毛衣的，好看吧？”
快递小哥：谁问了？
陆子衿简直没眼看，捂着脸对苏青青说
“我怀疑再过两天，连小区门口卖煎饼的都知道我带了个仙女回来了。”
苏青青笑得直不起腰，心里那点不好意思也被这种朴实的、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家有了宝贝的喜悦所冲淡
她明白，这不是炫耀，这是爷爷奶奶发自内心的喜爱和骄傲，是一种最直接、最热烈的认可和欢迎
一整天下来，苏青青几乎认识了半条街的邻居
爷爷奶奶变着花样地夸她，从长相学历夸到性格举止，甚至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微笑，都能被夸“文静乖巧，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叶萍看着公公婆婆那兴奋劲，悄悄对苏青青说：“别介意啊青青，老人家是太高兴了。子衿这么多年没往家带过女孩子，他们这是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宝贝孙子找到了个好姑娘，他们开心。”
苏青青摇摇头，真诚地说
“阿姨，我不介意，真的。爷爷奶奶这样，我觉得很幸福。”
被家人如此郑重其事地介绍和肯定，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温暖而新奇
夕阳西下，又来了一波拜年的客人
客厅里满是欢声笑语。爷爷奶奶中气十足地再次开始了他们的“固定节目”，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和自豪
陆子衿悄悄握住苏青青的手，低声说
“看，这就是我们家，有点吵，有点闹，但所有的热闹和‘炫耀’，都是因为爱你。”
苏青青回握住他，看着爷爷奶奶眉飞色舞的样子，轻声说
“嗯，我知道。我很喜欢。”
家的味道，就是被惦记、被呵护、被骄傲地展示给全世界的感觉
这个年，对苏青青而言，注定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