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室里,死一样的寂静被窗外那道苏醒的恐怖意念打破了。那意念像无形的触手,冰冷地刮擦着每个人的灵魂,带着一种古老的饥饿和漠不关心。它不算攻击,更像是在……扫码确认新“外卖”已送达。
老李直接眼睛一翻,晕了。精卫虽然强撑着,但牙齿咯咯作响,差点拿不住扫描仪。连陆缈都感到一股来自生物本能的、想原地消失的恐惧。
星核的光芒在外部压力下明显暗了一档,维持内部稳定的能量场也晃出了水波纹。这儿的环境,连待着本身都在烧点卡。
“它……它到底是什么?”精卫声音发抖,徒劳地拍打着死机的扫描仪。
陆缈没法回答。那道意念的级别比他之前遇过的所有boSS都高,甚至比“寂灭之牙”的纯粹拆家意志更复杂和……有年代感。它更像是一种自然现象,一种弥漫在这片“遗忘战场”上的、由无数死亡和破碎规则堆砌成的……“概念垃圾场”本身。
幸运的是,那道意念扫过星核室后,并没立刻动手。可能对他们这“蚊子肉”兴趣不大,可能是在挂机观察,又或许……是被星核散发的某种“秩序消毒水”味儿暂时劝退了。
但危机没解除。星核的电量持续下降,他们不能永远缩在这个安全屋里。
陆缈强迫自己冷静,再次聚焦在那份古老的星图碎片和提示信息上。
“狱卒远古应急通讯节点……”他小声嘀咕,“如果真有,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客服热线。”
他尝试集中精神,用“狱卒长”的权限去感应周围虚空。这次,他不找具体坐标,而是去感知那种同源的、属于“秩序保安队”的微弱“信号”。
过程极其费劲。这片虚空充斥着混乱的“法则碎片”,像满格信号的干扰噪音,不断冲击他的感知。他仿佛在KtV包厢里试图听清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星核的光芒又弱了一丝。精卫紧张地盯着能量读数,脸越来越白。
就在陆缈的精神力即将见底,准备放弃时——
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鸣,像wiFi信号格突然跳了一格,在他感知的边缘闪了一下!
那感觉……不是来自某个固定点,而是弥漫在右前方一片特定的、飘着暗红色能量雾霾的区域。共鸣的波动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安心的节奏,和“望乡”前哨站及星痕狱卒长的气质同款!
找到了!
“那边!”陆缈猛地指向那个方向,嗓子因虚脱和激动而沙哑,“有信号!虽然弱,但确实是‘狱卒’的节点!”
精卫精神一振,立刻尝试调整星核室的方向。虽然不能空间跳跃,但像乌龟爬一样的矢量推进还能做到。星核室开始慢吞吞地、坚定地朝那片暗红色雾霾挪去。
穿越这片虚空的旅程同样险象环生。他们得躲开那些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波动的残骸阴影,绕开那些撕裂的空间裂缝(像系统bUG一样显眼)。有一次,一块房子大小、悄无声息滑过的黑色石头,在接近星核室时突然变身引力黑洞,差点把他们带偏航线。陆缈不得不再次透支力量,强行给那片区域的引力规则打了个补丁,才险险避开。
随着靠近那片暗红色雾霾,共鸣感越来越强,但另一种不对劲的感觉也冒了出来。
那雾霾不是自然现象,而是由无数细微的、像金属粉尘和能量碎屑混合成的屏障。雾霾深处,隐约有些细长的、像深海怪鱼一样穿梭的影子——是某种未知机械体,它们在雾霾里游弋,似乎在……巡逻?
“小心!有活物!一大堆!”精卫压低声音,尽管在虚空里喊破喉咙也没人听见。
这些机械体造型简洁致命,通体暗红,和雾霾完美融为一色,它们没有明显的眼睛鼻子,但行动间透着一股高效的、无情的杀毒软件气质。它们似乎是这片区域的“小区保安”,清理一切没登记过的“外来户”。
星核室的靠近显然触发了警报。几只“保安”调转方向,像闻到猫条味的猫,无声无息地朝他们漂来,身体前端伸出了闪着幽光的能量探针。
“准备干架!”陆缈低喝,握紧了手里电量告急的脉冲手枪,虽然知道这可能只是心理安慰。
精卫也举起了武器,老李则惊恐地缩在角落当鸵鸟。
就在“保安”即将进入攻击范围的刹那——
陆缈急中生智,他不再试图隐藏或硬刚,而是再次调动权限,模拟出一种与这片雾霾、与那些“保安”同源的、带着“已报废”和“无害”标签的波动频率,把整个星核室裹了起来。
这是他从之前忽悠“回收机器人”的经验里学的——在这些靠信号识别的铁疙瘩面前,装死比刚枪好用。
策略似乎生效了。
那几只逼近的“保安”动作明显卡顿了一下,它们围着星核室转了几圈,能量探针的光芒闪来闪去,仿佛在重新扫描二维码。最终,它们似乎把星核室判定为“大型不可回收垃圾”或“友军单位”,失去了兴趣,转身钻回雾霾里。
三人松了口气,内衣都被冷汗湿透了。
“继续前进,保持皮肤。”陆缈维持着模拟波动,不敢放松。
星核室缓缓驶入暗红色雾霾。能见度骤降,四周全是翻滚的红色尘埃,只有星核的光芒能照亮前方一小块地。那微弱的共鸣信号在雾霾中变得清晰,像导航一样指着路。
在雾霾里漂了不知多久,前方景象豁然开朗。
雾霾中心,竟然是一片相对干净的空地。空地中间,飘着一座……小型的、造型古朴的八角形平台。平台由某种暗金色金属做成,表面刻满复杂符文,中央插着一根断裂的水晶柱。那共鸣信号,正是从这根断柱子里发出的!
平台保存得还算完整,但显然经历过血战,边缘有巨大的撕裂口,平台表面也布满焦黑的坑。
“就是那儿!”陆缈眼里燃起希望。
然而,当他们靠近平台时,却看到了吓人的一幕:
平台四周的虚空里,飘着几十具那种暗红色“保安”的残骸,它们仿佛被某种巨力从内部拆解,零件撒得到处都是。而在平台一个角落,赫然躺着一具更庞大、造型更狰狞、像昆虫和机械缝合体的银白色机械造物残骸!它和那些暗红色“保安”画风迥异,更像是……入侵者?
这儿打过架?是“保安”在守护平台,打退了外敌?还是……
星核室缓缓靠上平台边缘。陆缈让精卫和老李保持警戒,自己小心翼翼踏上平台。
脚踩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共鸣感更清晰了。他走向中央的断裂水晶柱。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水晶柱断面的瞬间——
异变突生!
那具银白色的机械造物残骸,头部一个早已熄灭的传感器,突然闪烁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红光!一个断断续续、充满杂音的电子信号,强行切入星核室和陆缈的通讯频道:
“……警……告……快……跑……”
“……‘编织者’……醒了……”
“……它们……在……利用……‘垃圾数据’……”
“……别……信……‘系统回音’……”
信号戛然而止,那点红光也彻底灭了。
编织者?利用垃圾数据?别信系统回音?
这没头没脑的警告让陆缈心里一沉。他看向那断裂的水晶柱,心里的希望蒙上了一层阴影。
但他没退缩。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按在了冰冷的水晶断面上。
预想中的信息洪流没出现。相反,水晶柱微微震动,一道柔和的光束从断面射出,在他面前形成了一幅模糊的、不停闪烁的全息影像。
影像里,出现的不是数据或地图,而是一个……背影。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风格古老战甲的女性背影,她站在类似平台的边缘,望着远方那片毁灭的虚空。她手里,紧握着一柄断裂的长枪,枪尖闪着微弱的电火花。
虽然只是背影,虽然影像模糊,但陆缈和星核室里的精卫,几乎同时喊出声:
“九天玄女?!”
那个背影……无论从体型、战甲风格,还是那标志性的、断了都很有范儿的长枪,都像极了失踪人口玄女!
影像里的“玄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转过身……
就在陆缈和精卫屏住呼吸,等着看脸时——
影像猛地一阵剧烈抽搐,像受到了强干扰!
“玄女”的身影变得模糊扭曲,只有一双眼睛,透过时空和信号干扰,清晰地“看”向了陆缈的方向。
那双眼睛里,没有往日的冰冷或犀利,没有重逢的喜悦,而是充满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警告、焦急、甚至是一丝……非人呆滞的神色!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影像彻底崩溃,只留下一句仿佛用尽最后力气传递出的、残缺不全的意念,直接刻进陆缈的脑子:
“……快……走……”
“……‘我’……不是……‘我’……”
“……它们在……‘编辑’……剧本……”
影像消失,水晶柱的光芒彻底熄灭,仿佛耗尽了最后一格电。
平台恢复了死寂。
只留下陆缈和精卫,原地石化,被那诡异的影像和最后的警告彻底整懵了。
玄女还活着?但她在哪儿?那句“我不是我”啥意思?“编织者”是啥?它们在编辑什么剧本?
刚找到的一线希望,瞬间被更深的迷雾和危机吞没。
而就在这时,精卫突然指着平台外的雾霾,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陆缈……你看……那些‘保安’……它们……又来了……”
“而且……数量……密密麻麻……”
只见暗红色的雾霾中,无数猩红的光点像涨潮一样亮起,从四面八方涌来,把平台和星核室围得水泄不通。
这一次,它们散发出的不再是“扫描中”的信号,而是赤裸裸的、冰冷的……删除指令。
那个警告,似乎来得太迟了。
他们踏入的不是安全区,而是一个……早就布好的杀毒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