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牢内,空气凝滞如铁,唯有噬魂老祖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在四壁间碰撞回荡。沈月儿指尖那点混沌星芒,如同悬于蛛丝之上的利刃,距离他眉心不过寸许,并未真正触及,但那散发出的、仿佛能追溯灵魂本源、瓦解一切存在的恐怖意韵,已让噬魂老祖枯槁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试图凝聚残存的神魂之力抵抗,那与暗月核心相连的魂火疯狂摇曳,散发出污秽的暗红光芒,如同垂死挣扎的毒虫。然而,在混沌星芒那包容万象又凌驾其上的气息面前,他那点抵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微不足道,反而更清晰地映照出他灵魂深处被污染、扭曲的丑陋形态。
“不……你不能……”噬魂老祖的声音嘶哑变形,充满了绝望,“吾主……不会放过……”
“祂自身难保。”沈月儿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情感。她指尖的星芒微微向前,并未强行搜魂,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开始“读取”噬魂老祖灵魂表层因极致恐惧而无法抑制逸散出的记忆碎片与情绪波动。
一幕幕混乱、血腥、充斥着疯狂崇拜与毁灭欲望的画面,如同破碎的镜片,涌入沈月儿的感知:
——无尽的黑暗虚空,一双巨大无比、漠然无情的眸子缓缓睁开,俯瞰着如同微尘般的此界,那是“虚无吞噬者”的注视!
——暗月总坛,一座以无数骸骨与源晶垒砌而成的巨大祭坛上,七道气息强弱不一、但皆散发着浓郁邪气的身影(“七月”)匍匐在地,狂热地吟诵着亵渎的祷文。
——一片位于大陆极西、被永寂冰川覆盖的荒原深处,空间呈现出不正常的扭曲与脆弱,隐约可见一座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星门轮廓正在被暗月以血腥仪式缓缓构筑、激活!那是计划中的主祭坛之一!
——林星澜的身影一闪而逝,他似乎在多年前曾闯入过那片冰川,留下过什么,随后便遭遇了暗月最疯狂的追杀……
——最后,是一道模糊却带着无上威严的意念,如同烙印,深深铭刻在所有暗月高层的灵魂中:“……找到‘钥匙’……带来……最后的仪式……需要她的灵魂……点燃终焉之门……”
信息碎片虽不完整,但关键的部分已然清晰!极西冰川,主祭坛,终焉之门!
沈月儿眼中寒光大盛!她知道了下一步必须前往的方向!
也就在她获取到关键信息的刹那,噬魂老祖灵魂深处那缕与暗月核心相连的魂火,似乎触发了某种自毁机制,猛地剧烈燃烧起来,发出凄厉的灵魂尖啸,试图带着最后的秘密彻底湮灭!
“哼!”
沈月儿冷哼一声,早有准备。她指尖的混沌星芒骤然变得柔和,不再是瓦解,而是化作一张细密无比的星光之网,瞬间包裹住那团即将爆开的魂火!星辰之力那纯净、秩序的属性,与魂火中混乱、污秽的邪神之力激烈冲突、净化!
“滋滋”的灼烧声伴随着噬魂老祖最后一声不甘的哀嚎响起,那团魂火在星光之网的包裹下,如同被投入圣火的邪物,迅速缩小、黯淡,最终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而其中蕴含的部分精纯魂力与暗月核心的连接印记,则被混沌星芒强行剥离、炼化,反哺沈月儿自身。
噬魂老祖头颅一歪,眼中神采彻底黯淡,气息断绝。这位暗月“七月”之一,最终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沈月儿收回手指,脸色微微发白。强行读取、净化一名宗师后期强者的灵魂,即便对方已是强弩之末,对她心神的消耗亦是巨大。但收获同样惊人,不仅获得了至关重要的情报,炼化那缕精纯魂力后,她感觉神魂之力又凝练了一分,那层宗师中期到后期的壁垒,已然出现了清晰的裂纹!
她转身,对一直静立旁观的玉京道:“极西冰川,暗月正在构筑主祭坛,那里是关键。”
白玉京微微颔首,眼神锐利:“极西永寂冰川……环境恶劣,人迹罕至,确是举行邪恶仪式的绝佳之地。看来,我们必须去那里走一遭了。”他顿了顿,看向沈月儿,“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先突破。冰川险恶,暗月经营日久,没有足够的实力,寸步难行。”
沈月儿点头,她同样感受到了突破的契机已至。
两人离开石牢,来到据点中心那眼清泉旁。泉水汩汩,散发着淡淡的灵气,四周阵法光芒流转,将此地守护得固若金汤。
沈月儿盘膝坐于泉边一块青石之上,对白玉京道:“劳烦先生为我护法。”
“放心。”白玉京言简意赅,身形一晃,已无声无息地立于泉眼另一侧,气息与整个据点的阵法隐隐相连,仿佛化作了这方天地的一部分。
沈月儿闭上双眼,彻底放开对自身力量的压制。怀中星核晶光华大放,精纯的星辰之力如同决堤江河,涌入她的四肢百骸。眉心深处,那枚混沌星晶也缓缓旋转起来,散发出更加古老、深邃的道韵,引导着她对能量本质的理解。
混沌真元在经脉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咆哮,灰色气流与蓝色星辉疯狂交织、融合。那层阻碍她已久的无形壁垒,在如此磅礴力量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裂纹迅速蔓延。
她不再仅仅满足于冲击瓶颈,而是将心神沉入对“混沌”与“星辰”这两种力量本质的感悟之中。脑海中,回放着星穹大殿那浩瀚星图的运转,回放着衍道台上混沌星晶的形态变幻,回放着与“无影”搏杀时对能量剥离与凝聚的瞬间把握……
混沌并非无序,而是包含所有秩序与可能的初始。
星辰并非寂寥,而是规则运行、能量流转的具现。
混沌真元是“钥匙”,是调和万法的根基。
星辰之力是“燃料”,是推动演化的能量。
那么,以混沌为基,纳星辰为力,演化出的,将是怎样的道?
她的意识仿佛脱离了躯壳,升腾至无尽高处,“看”到自身丹田之内,那原本泾渭分明的灰色真元与蓝色星辉,此刻正以一种玄奥莫测的方式,相互缠绕、渗透,最终,化作了一种全新的、呈现混沌灰色、内部却闪烁着无数细微星芒的独特真元!
这新生的真元,既有混沌的包容与瓦解,又具备了星辰的秩序与磅礴!它自行运转周天,每一次循环,都引动外界丝丝缕缕的星辰灵气汇入,甚至隐隐与头顶那通过山隙可见的、真实夜空中的星辰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轰——!!!”
仿佛宇宙初开的一声巨响在她灵魂深处炸开!那层坚固的壁垒在这一刻轰然破碎!澎湃的力量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狂龙,席卷全身!
她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攀升!宗师中期巅峰……瓶颈破碎……最终,稳稳地踏入了一个全新的、更加浩瀚强大的境界——
宗师后期!
而且,并非普通的宗师后期!因其真元本质的特殊,其根基之雄厚,真元之精纯磅礴,远超同阶!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带着一种混沌初开、星辰诞生的古老道韵,让一旁护法的白玉京眼中都闪过一丝惊异。
沈月儿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转,混沌生灭。她轻轻握拳,感受着体内那奔腾不息、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力的全新真元,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与掌控感油然而生。
她成功了。不仅突破了境界,更是在混沌星晶的指引下,初步走出了独属于她自己的“混沌星辰大道”!
然而,就在她突破成功,气息逐渐稳固之时——
“嗡——!”
整个听风崖据点猛地一震!笼罩据点的守护光罩发出刺耳的悲鸣,光芒急剧闪烁明灭!
白玉京猛地抬头,目光穿透山腹,望向外界夜空,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敌袭!所有人戒备!”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充满了暴戾、疯狂、远比噬魂老祖和“无影”更加恐怖的邪异气息,如同陨星天降,狠狠撞击在据点的守护大阵之上!
“咔嚓!”
守护光罩之上,一道清晰的裂纹,骤然出现!
暗月的报复,比预想中来得更快,更猛烈!而来的,恐怕已不再是“七月”这个级别……
(第20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