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之内,灯火如豆。
张玄真与圣女相对而坐,面色皆凝重如水的夜色。
“乙木灵气……木灵晶……”圣女幽姬指尖轻轻敲击竹桌,发出沉闷的嗒嗒声,“此物虽与我功法属性相悖,但精纯能量总胜于无。只是,那云青竹所言,未必尽实。青玉灵泉既是村中重宝,木灵晶定然珍贵,岂会轻易予我这两个外人?”
张玄真颔首:“云老看似慈和,实则心思缜密。他主动提及灵泉与古碑,一是示好,二恐怕也是试探,甚至……有所求。”
世间从无无缘无故的善意,尤其是在这看似桃源实则封闭的小世界。资源有限,任何馈赠都必然暗含代价。
“他称我等为‘变数’。”张玄真回想起村长最后那深邃的眼神,“或许,我等坠落于此,在他们看来,并非偶然,而是某种……预言或契机?”
圣女冷笑一声:“管他有何图谋,眼下恢复实力方为第一要务。若无自保之力,一切皆是空谈。”她性子果决,更信奉绝对的力量。
“明日,我便去寻那云青竹,直言换取木灵晶。看他开出何等条件。”圣女起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即便重伤虚弱,她依旧是那个执掌一方的幽冥道圣女。
张玄真并未反对。与村民打交道,由气场更足、更擅长谈判的圣女出面,或许更为合适。他则需保存每一分力量,用于更关键之处。
“可。我需尽快尝试感应此地天地法则,看能否调整功法,适应乙木之气。”他沉声道。完全依赖外物并非长久之计,唯有自身适应,方能真正破局。
翌日清晨,圣女便独自前往村长竹院。
张玄真则盘膝坐于屋后一片僻静竹林之中,尝试运转《九霄镇狱经》。
功法刚一催动,便感到前所未有的滞涩。周围空气中浓郁的乙木生机灵气,非但难以引动,反而对他那至刚至阳、主镇压炼化的镇狱道元产生了一种隐隐的排斥。强行吸收,事倍功半,且经脉隐隐作痛。
“果然不行……”他睁开眼,眉头紧锁。镇狱经霸道无比,属性早已定型,难以更改。除非……能领悟此地道则,以镇狱之力,强行统御、转化这乙木之气?
但这谈何容易?涉及道则层面的领悟,非一朝一夕之功。
他沉吟片刻,又尝试运转《太乙金华宗旨》。此法更重神识修炼,对灵气属性要求稍低。果然,虽然依旧缓慢,但此地精纯的灵气对温养受损的神识,竟有微弱的益处。
“或许,可先从恢复神识入手。”他定了定神,沉浸入深沉的观想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将他惊醒。
抬头望去,只见圣女幽姬去而复返,脸色看不出喜怒,手中却多了一个小巧的玉盒。
“谈成了?”张玄真问道。
圣女将玉盒放在石桌上,打开。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五枚鸽卵大小、通体翠绿、散发着浓郁生机和精纯灵气的晶体,正是木灵晶。
“代价?”张玄真直接问道。
“护村十年,或助他们解决一次‘竹煞之患’。”圣女语气平淡,“我选了后者。”
“竹煞之患?”张玄真挑眉。
“据云青竹所言,这片竹海生机过于旺盛,物极必反,每隔数十年,竹林深处便会滋生一种由过剩生机异变而成的阴煞竹妖。此妖无形无质,专吸生灵精气,甚是难缠,乃村中大患。下一次爆发,就在近期。”圣女解释道,“他们无力根除,只能被动防御。”
张玄真了然。原来如此。村民需要强大的外援来解决这心腹大患,而他们则需要资源恢复。这是一场交易。
“五枚木灵晶,只够我们初步稳定伤势,远不足以恢复实力。”张玄真掂量着手中的晶体,“那竹煞之患,恐怕不易解决。”
“别无选择。”圣女冷声道,“先恢复些许力量再说。此外,他还允诺,若我们能解决竹煞之患,便可随时参悟那悟道古碑。”
两人不再多言,各自取了两枚半木灵晶,回到竹屋吸收。
木灵晶内蕴含的精纯乙木精华如同温暖的溪流,缓缓注入干涸的经脉。虽然属性不合,但如此精纯的能量依旧带来了不小的好处。
张玄真引导着这股力量,主要用来滋养肉身创伤,修复断裂的经脉,效果显着。至于道元,恢复得依旧缓慢。
圣女则似乎有某种秘法,能将部分乙木精华强行转化为阴寒之气吸收,速度虽慢,却也比单纯靠自身恢复快上不少。
三日后,两人伤势均稳定了不少,虽远未恢复,但已能自由行动,勉强能调动一丝金丹级别的力量。
在云璃的带领下,他们前往村后禁地,准备先观摩那悟道古碑。
禁地位于村落后方的一座矮山之上,被简单的竹篱环绕,并无强大禁制,只有两名筑基初期的村民看守,见到云璃和二人,便恭敬放行。
矮山顶上,只有一座孤零零的、饱经风霜的青黑色古碑。
古碑高约三丈,表面布满风雨侵蚀的痕迹,看上去平平无奇。但稍一靠近,便能感受到一股苍凉、古老、甚至带着一丝悲怆的意境扑面而来。
碑上并无文字,只有一些模糊不清的、类似星辰轨迹的刻痕,以及……一道极其显眼的、从上至下劈落的剑痕!
那剑痕深深刻入碑体,虽然历经无尽岁月,却依旧残留着一丝令人心悸的锋芒与道韵!仿佛出剑之人那斩断万古、劈开混沌的无上意志,至今仍未消散!
张玄真与圣女的目光,瞬间便被那道剑痕吸引了过去!
两人都是见识广博、修为高深之辈,一眼便看出,这道剑痕非同小可!
圣女凝视着剑痕,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震撼,她从中感受到了一种极致纯粹的毁灭与冰寂之意,与她所修的幽冥之道有几分相似,却更加霸道,更加接近本源!
而张玄真,则在那剑痕之中,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那并非招式或能量的熟悉,而是一种……道韵上的共鸣!那斩断一切、破开万法的锋芒,那睥睨天下、我道唯一的意志,竟与他《九霄镇狱经》中蕴含的“镇压万法”、“破灭万邪”的真意,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更为精妙高远!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缓缓地、虚空地描摹着那道剑痕的轨迹。
就在他的指尖气机与那剑痕残留道韵接触的刹那——
轰!
他的识海猛地一震!仿佛有一道开天辟地的剑光劈开了混沌!
一幕模糊的景象在他眼前闪过:
无尽的虚无之中,一道青袍身影背对众生,面对前方铺天盖地的、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只是简单地并指如剑,随意一划!
一道朴实无华却蕴含着至高道则的剑光亮起!
然后……天地清朗,万邪辟易!
那身影缓缓转过头,似乎看了他一眼……
张玄真猛地收回手指,踉跄后退一步,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冷汗,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道身影……那种道韵……
是通天教主的剑意?!还是哪位同样修持无上剑道的洪荒大能?!
这座古碑,这道剑痕,难道与地球的洪荒传说有关?!
这片遗世之境,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