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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过半(下午三点多),乔兮月和潘凤霞终于背着满载的背篓回到了黎家小院。卸下沉重的背篓在小厨房门口,乔兮月顾不上喘口气,立刻挽起袖子,准备大展身手——今天必须让全家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红烧肉!

她先将那一大块肥瘦相间、层次分明的五花肉仔细清洗干净,切成麻将大小的方块。冷水下锅,加入几片姜、一小段葱结,大火煮沸。瞬间,血沫浮起,她用勺子仔细撇去,直到水变清,肉块变色紧缩。捞出肉块,用温水冲洗干净沥干。这一步“焯水”去腥膻,至关重要。

锅里留少量底油,放入一小把冰糖,乔兮月全神贯注,用小火慢慢加热,勺子不停地搅动。糖粒渐渐融化,变成琥珀色的液体,冒起细密的小泡,空气中弥漫开焦糖特有的甜香。就在糖色变成深枣红色、即将冒大泡的瞬间,她眼疾手快,迅速将沥干水的五花肉块倒入锅中!

“嗤啦——!”一声响亮的油爆声!滚烫的糖色瞬间包裹住每一块肉。乔兮月快速翻炒,让每一块肉都均匀地裹上诱人的、如同红宝石般的酱红色。肉块在高温下微微卷曲,边缘泛起焦边,油脂开始渗出,浓郁的肉香混合着焦糖香猛烈爆发出来,瞬间充满了整个小厨房,甚至飘到了院子里!

待肉块炒至表面金黄、油脂煸出不少时,她加入足量的热水(淹没过肉块),再投入拍散的姜块、葱段,以及新买的香料——两颗八角、一小块桂皮、几片香叶。最后,倒入适量的酱油,撒入一点盐。大火烧开后,她小心地将整锅肉连同汤汁舀入家里最大的陶罐中,盖上盖子,转用灶膛里最温和的炭火,慢慢煨炖。

时间在浓郁的肉香中流淌。炖煮了约一个多时辰(两小时左右),肉块已变得酥软无比,筷子轻轻一戳就能穿透。乔兮月揭开盖子,一股更醇厚、更霸道的肉香汹涌而出!汤汁已收浓不少,她舀起一勺尝了尝咸淡,略作调整。然后,她将灶膛的火稍稍拨旺,开始收汁。勺子轻轻推动,酱红色的汤汁在肉块间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泡,越来越浓稠油亮,如同上好的蜜糖,紧紧包裹住每一块颤巍巍、红亮诱人的红烧肉。最后,她撒上一点点切得极细的葱花点缀。完美出锅!

就在她炖肉收汁的间隙,她手脚麻利地处理黎采薇新挖回来的野菜(马齿苋)。只取最嫩的心叶,在沸水中快速焯烫,捞出过凉水,挤干水分。热锅凉油,爆香蒜末,倒入野菜,加盐,大火快炒几下,一股清新的田野气息便弥漫开来,正好中和红烧肉的浓腻。

最后,焖上一大锅粒粒晶莹的白米饭。厨房里,红烧肉的浓香、野菜的清香、米饭的甜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令人垂涎欲滴的交响乐。

乔兮月端着那一小盆红亮诱人、还在微微颤动的红烧肉走出厨房,正准备招呼大家开饭,却见婆婆赵桂花眼眶通红、脚步踉跄地从公婆的房间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软尺和布头。

“娘?”乔兮月心头一紧,快步上前扶住她,“出什么事了?好好的,哭什么?”

赵桂花看到她,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一把抓住乔兮月的手,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兮月……我的好孩子……你……你就是我们黎家的大恩人呐!是……是你爹……”

乔兮月心里咯噔一下:“爹怎么了?”

“是你爹!”赵桂花激动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今天……今天不是买了那么多布回来吗?我……我心里高兴,想着给你爹也做一身新衣裳……刚……刚才进去给他量尺寸,我……我不小心……压到了他的腿……” 她说到这里,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他……他竟然跟我说……‘桂……桂花……疼……’!”

“疼?”乔兮月瞬间明白了,心头也涌起巨大的惊喜!

“是啊!疼!”赵桂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是哭又是笑,“自从……自从你爹当年从山上摔下来,伤到了腰……那……那双腿……慢慢的……就没了知觉……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啊!他从来没喊过疼!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说疼啊!” 她紧紧攥着乔兮月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兮月……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那水……一定是那神仙水!还有……还有这些日子吃的好东西……有劲儿了……有反应了!老天爷开眼啊!呜呜呜……”

乔兮月心中震动,连忙安慰激动过度的婆婆:“娘,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说明爹的身体在好转!” 她看着婆婆哭红的眼睛,认真道:“娘,我想进去看看爹,行吗?”

赵桂花下意识地摇头:“这……这不合规矩……” 哪有儿媳妇进公爹卧房的道理?

“娘,”乔兮月语气坚定,“我有办法,或许能让爹好得更快些!”

这句话如同惊雷,赵桂花猛地止住哭声,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真……真的?!你能让你爹好起来?”

“我不敢说一定能完全好,但肯定比现在强!”乔兮月给了她希望,“让我看看爹的情况,才能知道怎么做。”

赵桂花此刻哪还顾得上什么规矩,只要能救老伴,让她做什么都行!她连忙点头:“好……好!你等等,我先去收拾一下,喊你再进来!” 她匆匆抹了把脸,转身又进了屋。

片刻后,赵桂花的声音传来:“兮月,进来吧。”

乔兮月深吸一口气,掀开门帘走了进去。房间有些昏暗,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和长期卧床的气味。炕上,公公黎天佑盖着薄被,露在外面的脸庞瘦得颧骨高耸,眼窝深陷,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轮廓——黎大江和黎子钊的好样貌,显然是遗传自他。只是如今被病痛和长期的卧床消磨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他眼神有些浑浊,但看到乔兮月进来,还是努力地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

乔兮月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她明白公公为了不给老妻增加负担,一直在默默忍耐,甚至刻意减少饮食,只求维持最低的生命需求。若非婆婆当年在他万念俱灰时那句撕心裂肺的“你走了我可怎么活”,这对从村中心搬到村子边缘、只为图个清净、相依为命的老夫妻,或许早已天人永隔。

她仔细看了看公公的气色和露出的腿部肌肉(已经有些萎缩),又轻声询问了婆婆一些日常情况。然后,她转向充满期盼的赵桂花,低声道:

“娘,法子有,但需要您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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