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咯噔”声。沈青梧坐在马车里,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平安符,锦囊上的鹰纹被摸得有些发亮。窗外的景色从荒原渐变为城镇,喧闹声透过车帘缝隙钻进来,带着长安特有的繁华,却让她莫名紧绷——离开雁门时,张猛塞给她的短刃正藏在靴筒里,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她,长安不是狼山,刀光剑影藏在朱门高墙之后。
“吁——”
骤然而至的急停让沈青梧猛地前倾,她迅速稳住身形,刚握住靴筒里的短刃,就听见车外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夹杂着护卫的怒喝:“有刺客!”
车帘被刀锋划破,一道黑影直扑而来,蒙面人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沈青梧侧身避开,借着对方扑空的惯性,屈肘狠狠撞向其肋骨,同时抽出短刃,反手划向对方手腕。蒙面人吃痛,匕首脱手,她顺势一脚将人踹出车外,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见卸甲后的生疏——狼山三年,每一寸肌肉都记得厮杀的本能。
“护住大人!”护卫队首领嘶吼着挡在车前,长刀挥舞得密不透风,却架不住刺客越来越多,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招式狠戾,招招致命。沈青梧看清对方招式,心头一沉:这不是江湖匪盗的路数,出刀角度刁钻,带着禁军特有的章法,只是更阴狠,少了军纪约束。
她不再恋战,翻身上了旁边一匹无主的马,短刃在指间转了个圈,高声道:“往城东密林退!”那里树木茂密,能瓦解对方的合围之势。护卫们立刻会意,边打边退,沈青梧断后,短刃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刺向刺客破绽,逼得他们不敢贸然逼近。
林间光影斑驳,刺客的攻势却未减。沈青梧肩头忽然一麻,竟是被暗箭擦伤,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她咬牙回身,短刃飞掷而出,正中一名刺客咽喉,那人闷哼倒地,露出的脖颈处有块月牙形胎记——那是禁军某个营队的标记。
“是羽林卫的人。”沈青梧心头寒意更甚,能调动羽林卫伪装刺客的,必是朝中重臣。她之前在狼山的军功,怕是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缠斗中,一支冷箭悄无声息射向她后心,护卫队长猛地扑过来挡在她身前,利箭穿透了他的肩胛。“大人快走!”他咳着血嘶吼,“属下殿后!”
沈青梧眼眶一热,却知道不能拖泥带水。她拍马冲出重围,短刃反手插进马腹,借痛感让马加速,身后的厮杀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密林深处,她勒住马,看着肩头的血迹与护卫队长染血的背影在脑海中重叠,忽然懂了萧景琰那句“长安的刀,藏在笑里”。
狼山的敌在明处,刀光剑影来得坦荡;长安的敌在暗处,笑意盈盈间就能递出淬毒的匕首。她抬手按住流血的肩头,指尖沾着温热的血,与腰间冰凉的平安符形成刺目的对比。
“呵。”她低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更多的却是燃起的斗志。从马背上翻下来,找了处隐蔽山洞处理伤口,烈酒浇在伤口上的剧痛让她清醒——卸甲归京,从来不是结束,是另一场更凶险的厮杀开始了。
她撕下衣角包扎伤口,短刃在火光下泛着冷光。之前还觉得萧景琰的平安符有些多余,此刻却紧紧攥在手心。长安再险,她也得走下去,不仅为了自己,为了狼山那些盼着她回去的弟兄,也为了弄清楚,是谁容不下一个从狼山回来的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