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命运之网》· 第18章 生死一线 (约 4000字)
绝望,如同冰冷粘稠的泥沼,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五人彻底吞噬。前方,是黑狼族匆忙设置、坚固冰冷的障碍物,将栈道彻底封死;后方,是几乎垂直向上、不可能攀爬的绝壁和可能存在的追兵。他们被困在这狭窄、腐朽的栈道上,上下无路,进退维谷。脚下是翻滚的、深不见底的幽蓝雾海,死亡的气息浓郁得几乎令人窒息。
“完了……全完了……”阿木瘫坐在冰冷的木板上,双手抱头,声音带着哭腔,连日来的恐惧、疲惫和绝望终于击垮了这个少年最后的心理防线。其其格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大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哈尔巴拉靠在岩壁上,胸口剧烈起伏,咳出的血沫染红了前襟,眼神涣散,已是弥留之际。巴音拄着木棍,脸色铁青,望着那堵死的障碍,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却也无计可施。
凌云背靠着湿滑的岩壁,缓缓滑坐在地。背上、肋下、腿上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攀爬和紧张,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简陋的包扎,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冰冷的绝望感,比伤口的疼痛更甚,如同无数细针,刺入他的骨髓,冻结他的血液。
难道……真的走到尽头了吗?
野狼谷的血仇未报,雁门关的冤屈未雪,崔振海通敌贩毒的滔天罪行还未公之于众……还有身边这些信任他、追随他的同伴……难道就要和他一起,无声无息地葬身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深渊?
不!不能放弃!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愤怒,如同濒死野兽的最后咆哮,从凌云几乎枯竭的心底猛然爆发!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堵障碍物,目光锐利如刀!
“还没完!”他嘶哑的声音在死寂的栈道上响起,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天无绝人之路!一定有办法!”
阿木和其其格被他的声音惊醒,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巴音也转过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凌头儿……还能有什么办法?”哈尔巴拉虚弱地问道,声音几不可闻。
凌云没有回答,他强撑着站起身,不顾伤口的剧痛,一步步挪到那障碍物前,仔细地观察起来。障碍物是用碗口粗的硬木桩打入岩壁,中间用更细的木棍和坚韧的藤蔓、铁丝密密麻麻地捆扎而成,看起来十分坚固。但搭建得十分匆忙,很多连接处并不牢靠。
硬闯肯定不行,他们的状态连站稳都困难。但……如果是破坏呢?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捆绑用的藤蔓和铁丝上。藤蔓虽然坚韧,但怕火!铁丝虽然结实,但反复弯折也会断裂!如果他们能找到薄弱点,或许……
“巴音,还有火折子吗?”凌云转头问道。
巴音一愣,随即明白了凌云的意图,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有是有……但这点火,烧不断这么粗的木头,而且烟雾会暴露我们!”
“不烧木头,”凌云指着障碍物底部几处缠绕得特别密集的藤蔓结,“烧这些藤蔓!只要烧断关键的连接点,让结构松动,我们就有机会弄开一个缺口!”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火势控制不好,可能引燃整个栈道,将他们活活烧死。烟雾和光亮会立刻暴露他们的位置,招来黑狼族的杀手。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能破局的方法!
巴音看着凌云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身后绝望的同伴,一咬牙:“干了!总比等死强!”
他掏出贴身藏着的、用油布包裹的火折子。阿木也挣扎着站起来,和其其格一起,在栈道上寻找干燥的、易于引火的小木片和苔藓。
准备工作悄无声息地进行着。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凌云选中了障碍物右下角一处藤蔓缠绕特别多、似乎是主要受力点的位置。巴音将收集到的引火物小心地塞进藤蔓缝隙中。阿木和其其格紧张地注视着四周的迷雾,生怕敌人去而复返。
“准备好了吗?”凌云压低声音,手中紧握弯刀,准备一旦火起,立刻劈砍助燃,并在可能的情况下扩大缺口。
巴音深吸一口气,迎风一晃火折子,微弱的火苗燃起。他小心翼翼地将火苗凑近引火物。
“嗤……”干燥的苔藓和木片被点燃,发出轻微的声响,冒起一缕青烟。火苗开始舔舐墨绿色的藤蔓。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四人死死盯着那跳跃的火苗,心脏狂跳。
藤蔓被火焰灼烧,发出“噼啪”的轻响,逐渐变黑、碳化。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
快!再快一点!凌云心中呐喊。浓烟已经开始飘散,随时可能被发现!
突然——
“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一根被烧灼的藤蔓终于断裂!障碍物右下角的结构明显松动了一下!
“有效!”阿木低呼一声,眼中露出喜色。
但就在这时!
“什么人?!”一声厉喝猛地从平台上方的迷雾中传来!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刃出鞘的声音!
被发现了!黑狼族的人根本没走远,只是隐藏在迷雾中!火光和烟雾暴露了他们!
“不好!”巴音脸色剧变!
“快!加大火!撞开它!”凌云目眦欲裂,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地挥起弯刀,疯狂劈砍那些被烧得焦黑的藤蔓和木棍!阿木也捡起石头拼命砸!
巴音将剩余的引火物全部扔进火堆,火势骤然变大!浓烟滚滚!
“在下面!放箭!”平台上传来敌人的咆哮!
“咻!咻!咻!”数支弩箭破开迷雾,带着凄厉的尖啸,射向火光处的众人!
“小心!”凌云一把将身边的阿木和其其格扑倒在地!一支弩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钉入身后的岩壁!
哈尔巴拉躲闪不及,肩头中箭,发出一声闷哼!
“挡住他们!”巴音怒吼,捡起地上的木板奋力格挡箭矢!
栈道上瞬间陷入混乱!火光、浓烟、箭矢、惨叫交织在一起!
“砰!砰!”凌云和巴音拼命撞击着障碍物被烧软的部位!木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咔嚓!哗啦——!”
在火焰的焚烧和疯狂的撞击下,障碍物右下角终于被破开了一个勉强能容人钻过的缺口!缺口后面,依旧是浓郁的蓝色迷雾,不知通向何方!
“缺口打开了!快走!”凌云嘶声大吼!
“阿木!带其其格和哈尔巴拉先走!”巴音一边挥舞木板挡箭,一边喊道。
“不行!一起走!”阿目哭喊道。
“别废话!快!”凌云一把将阿木和其其格推向缺口,“钻过去!快!”
阿木看着凌云和巴音决绝的眼神,知道不能再犹豫,哭着拉起其其格,奋力钻过还在燃烧的缺口!哈尔巴拉也挣扎着爬向缺口。
“凌头儿!走!”巴音见阿木他们已过去,对凌云喊道。
就在这时,平台上的敌人已经冲到了栈道拐角,几名黑狼族杀手狞笑着扑来!
“巴音!走!”凌云挥刀逼退一名杀手,对巴音吼道。
巴音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敌人,又看了一眼缺口,一咬牙,猛地将凌云推向缺口:“你先走!我断后!”
“不!”凌云想要挣扎,但伤势太重,被巴音一把推入了缺口!
他踉跄着跌入缺口后的迷雾中,回头望去,只见巴音挥舞木棍,死死挡在缺口前,与冲上来的敌人战在一起!刀光闪烁,怒吼连连!
“巴音大哥!”阿木在缺口另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走啊!”巴音背对着他们,发出最后的怒吼,声音被兵刃交击声淹没。
凌云双目赤红,肝胆欲裂!但他知道,此刻回头,所有人都得死!他强忍着眼中的热泪和心中的剧痛,一把拉起哭喊的阿木和吓傻的其其格,拖着奄奄一息的哈尔巴拉,踉跄着冲入前方未知的迷雾深处!
身后,巴音悲壮的怒吼声和激烈的厮杀声渐渐远去,最终,被一声沉重的闷响和敌人的狞笑彻底切断……
泪水混合着鲜血,从凌云脸上滑落。他知道,那个沉默寡言、却忠诚勇敢的猎人巴音,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用一条生命的代价,换来了这短暂的逃生。但前方的迷雾中,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绝地求生,每一步都踏着同伴的鲜血。这条生路,太过沉重。
(本章约 4000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