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命运之网》· 第13章 黑暗中的微光 (约 4000字)
时间,在死寂的等待中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如同沉重的鼓点,敲击在洞窟内每一个人的心上。凌云将耳朵紧紧贴在那个狭窄的洞口,全身的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从黑暗深处传来的任何一丝微弱的声响。
风声,只有那带着霉味的、冰冷的气流持续不断地从洞口深处涌出,吹拂着他的脸颊,带来刺骨的寒意。除此之外,一片死寂。其其格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仿佛被无尽的虚无吞噬。
阿木紧张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洞口。哈尔巴拉靠坐在岩壁旁,胸口剧烈起伏,既是伤痛所致,更是因为内心的焦灼。巴音则拄着木棍,眉头紧锁,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洞口周围的岩壁,警惕着任何可能发生的坍塌迹象。
恐惧和希望,如同两条毒蛇,交织缠绕,啃噬着众人的神经。那个洞口太小,太深,太黑暗。其其格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她能在里面遇到什么?是宽敞的通道,还是致命的陷阱?是通往外界的生路,还是绝境的尽头?
凌云的心悬在半空,肋下的伤口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但他浑然不觉。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片黑暗里。他后悔了,后悔让一个孩子去冒如此巨大的风险。如果其其格出了什么意外……他不敢想下去。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抑几乎要达到顶点时——
“咚!”
一声轻微但清晰的、敲击石头的脆响,从洞口深处传了出来!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洞窟中,却如同惊雷!
有动静了!
凌云精神一振,立刻压低声音向洞内喊道:“其其格!能听到吗?里面怎么样?”
洞内沉默了片刻,随即,又传来一声敲击声:“咚!”
紧接着,是第三声:“咚!”
三声!这是事先约定的安全信号!表示里面空间足够,可以通行!
“是安全信号!里面是通的!”凌云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太好了!”阿木第一个跳了起来,差点喜极而泣。哈尔巴拉和巴音也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绝境之中,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其其格!快出来!小心点!”凌云对着洞口喊道,声音中充满了关切。
很快,洞口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不一会儿,其其格沾满泥土和苔藓的小脑袋从洞口钻了出来。她的小脸上虽然满是污渍,但那双大眼睛却亮晶晶的,带着一种完成重要任务后的兴奋和一点点后怕。
“哥哥!里面……好大!有路!”其其格爬出洞口,激动地用手比划着,用生硬的汉语夹杂着部落语,努力描述着里面的情形,“黑……但是……有风!路……往下……可以走!”
她反复强调“可以走”,虽然无法详细描述,但意思已经非常明确——洞口后面,是一条可以通行的、向下的通道!
希望,变成了确凿的可能!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凌云一把将其其格抱在怀里,感受着她小小身体传来的温热和微微的颤抖,心中充满了感激和庆幸。这个孩子,是他们所有人的福星。
“凌头儿,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进去!”哈尔巴拉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迫不及待地说道。留在这里多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别急!”巴音相对冷静,他仔细看了看那个狭窄的洞口,又看了看哈尔巴拉和自己受伤的腿,眉头再次皱起,“这洞口太小了,我和哈尔巴拉恐怕……钻不过去。”
众人闻言,心中一沉。确实,这个洞口是其其格这样瘦小的孩子才能勉强通过的,凌云和阿木或许能挤一挤,但身材魁梧的哈尔巴拉和巴音,尤其是巴音伤腿无法弯曲,根本不可能通过!
刚刚燃起的希望,仿佛又被泼了一盆冷水。找到了生路,却有人无法通行!
洞窟内再次陷入沉默。难道要分头行动?让凌云和阿木带着其其格先走,留下重伤的哈尔巴拉和巴音?这无异于抛弃同伴!谁也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
凌云看着脸色黯然的哈尔巴拉和巴音,又看了看那个狭窄的洞口,心念电转。不能放弃!一定有办法!
他走到洞口边,用手仔细测量着洞口的尺寸,又观察着堵住主洞口的那块巨型扁平岩石的结构。忽然,他眼中精光一闪!
“也许……我们不必钻这个狗洞!”凌云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那块巨石,“这块石头是人为堵上去的,而且看起来并没有完全嵌死!既然下面有能让其其格通过的缝隙,说明它和岩壁的接合并非天衣无缝!如果我们能撬动这块巨石,哪怕只是让它松动一点点,说不定就能打开更大的缺口!”
巴音眼睛一亮:“对!这块石头是平的,如果能找到发力点,或许真能撬开!比搬开它容易多了!”
思路一变,豁然开朗!目标从搬动千斤巨石,变成了撬动它,制造一个足够人通过的缝隙!难度降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试试看!”哈尔巴拉也重新燃起希望,咬牙道,“老子就是用手刨,也要刨出一条路来!”
说干就干!众人重新振作精神,开始研究如何撬动这块巨石。
巨石与岩壁的接缝处,上方和两侧的缝隙极其狭窄,几乎无法着力。唯一的希望,就在其其格钻进去的那个底部缺口周围!那里的泥土被挖开后,可以看到巨石底部与地面之间存在一个倾斜的空隙。
“需要更长的杠杆!”巴音观察后说道,“木桩太短了,使不上劲。”
阿木和其其格立刻在洞窟里寻找起来。很快,阿木在暗河边的乱石堆里,找到了一根不知是何年何月被水流冲进来的、约莫一人多高、碗口粗细、已经有些风化但依旧坚硬的硬木树干!这简直是天赐的杠杆!
巴音又让阿木找来几块扁平的、坚硬的石块,垫在杠杆下方作为支点。
准备工作就绪,最关键的时刻到来。谁来撬动这块巨石?
“我来!”凌云当仁不让。他伤势相对最轻(尽管也已重伤),而且内力最强,是唯一的人选。
他走到巨石前,将粗大的树干一端深深插入巨石底部的缝隙中,另一端架在垫好的石块上。哈尔巴拉和巴音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意外。阿木和其其格退到安全距离。
凌云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残存的内力疯狂运转至双臂,不顾肋间传来钻心的刺痛,双手紧紧握住树干末端,腰腹发力,猛地向下一压!
“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岩石摩擦的刺耳声音响起!树干在巨大的压力下弯曲成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巨石微微颤动了一下,但并没有被撬起!
“不够!再来!”巴音低吼道。
凌云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将全身的力量都压了上去!伤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但他浑然不顾!
“起——!”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
“轰隆……咔!”
一声闷响!巨石底部与岩壁的接缝处,猛地崩开了一道寸许宽的裂缝!一股更强的气流夹杂着陈年的尘土从裂缝中涌出!
成功了!巨石被撬动了!
“快!加把劲!撑住!”哈尔巴拉激动地大喊。
凌云感觉双臂如同断裂般疼痛,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死死撑住杠杆,维持着巨石被撬起的状态。缝隙已经出现,但还不足以让人通过。
“阿木!快!找石头塞住缝隙!别让它落回去!”巴音急声下令。
阿木反应极快,立刻捡起几块准备好的、边缘锋利的扁平石块,冒险冲到缝隙前,用力将石块塞进那道裂缝里,卡住巨石!
一块,两块,三块!
随着石块卡入,缝隙被一点点撑大!从寸许宽,扩大到半尺,再到一尺!
“够了!够了!可以过了!”当缝隙扩大到约莫一尺多宽时,巴音大声喊道。这个宽度,足够成年人侧身勉强通过了!
“凌头儿!松手!”哈尔巴拉喊道。
凌云听到喊声,强提的一口气顿时泄掉,双臂一软,杠杆猛地弹回。巨石沉重地落下,压在下方的石块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但缝隙已经被成功卡住,没有再闭合!
凌云脱力地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水混着血水浸透了全身。他几乎虚脱,但看着那道黑黝黝的、足够通行的缝隙,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生路,打通了!
“快!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巴音当机立断。撬动巨石的动静不小,可能会引起上方追兵的注意,必须尽快转移。
阿木和其其格立刻将所剩无几的干粮、清水和药瓶打包好。哈尔巴拉和巴音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凌云也强撑着站起身,走到那道用巨大风险换来的缝隙前。缝隙后面,是深邃的、未知的黑暗,但也是通往希望的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率先侧过身,小心翼翼地挤进了缝隙之中。
黑暗,夹杂着冰冷的气流和浓重的霉味,瞬间将他吞没。但这一次,黑暗的尽头,似乎有微光在闪烁。
(本章约 4000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