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斩的身影如夜枭般融入黑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图理琛府邸,朝着紫禁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书房内,图理琛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映照出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方才那短短一瞬的决定,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理智与情感的交战,最终被那句“诺诺,但有所命,万死不辞”彻底压下。他无法拒绝,也……不愿拒绝。
他知道这是疯狂的,是危险的,是足以将他们所有人拖入地狱的。但诺诺信中的决绝与孤注一掷,深深刺痛了他,也点燃了他。他不能让她独自承担这一切。既然她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刀山火海,他陪她闯。
他缓缓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冰冷的夜风瞬间涌入,吹散了些许室内的沉闷,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重与灼热。他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那里是重重宫阙,是森严壁垒,也是他心爱之人被困的牢笼。很快,他将要踏入其中,去完成一场惊心动魄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仪式。
“诺诺……”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担忧、决绝,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期待。
碎玉轩,西偏殿。
安陵容站在窗边,手中的玉佩已被她握得温热。时间仿佛过得异常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表面平静,心中却如同擂鼓。她在赌,赌图理琛对她的感情,赌他的勇气,也赌他们之间那微乎其微的一线生机。
终于,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熟悉的鸟鸣声。
安陵容心脏猛地一跳,立刻低声道:“进来。”
窗户被无声地推开,云斩的身影敏捷地闪入,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个信封:“小主,主子回信。”
安陵容几乎是抢步上前,接过那封薄薄的信,指尖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撕开了封口。
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只有一行字,笔力遒劲,仿佛用尽了书写者全部的决心:
“诺诺,但有所命,万死不辞。琛。”
短短一行字,安陵容反反复复看了三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上。没有犹豫,没有退缩,只有义无反顾的承诺。
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紧紧攥着信纸,仿佛攥住了救命稻草,也仿佛攥住了一道同生共死的盟约。她猜对了,他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他……可还说了什么?” 安陵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问向依旧跪在地上的云斩。
云斩低头恭敬回道:“回小主,主子只让属下转告小主:万事小心,他……等您消息。”
安陵容闭上眼,将涌上的泪意逼了回去。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和决绝。她将信纸凑到烛火边,看着火焰迅速吞噬了那行字,化作一小撮灰烬。
“我知道了。” 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云斩,告诉你家主子,时机成熟之日,我自会设法传递消息。让他……等我。”
“是!属下明白!” 云斩叩首,随即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窗外。
殿内重归寂静。安陵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和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豪赌,即将开始。而她,已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