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午后阳光正好,碎玉轩西偏殿内却依旧透着一股药香与清冷。安陵容身着一件半旧的浅青色寝衣,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书册,正凝神细读。在这深宫之中,多学些东西总没有坏处。
殿门被轻轻叩响,云珠的声音传来:“小主,翊坤宫的颂芝姑姑来了,说是奉华妃娘娘之命,来探望小主。”
安陵容放下书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请进来吧。”
颂芝领着一位穿着普通宫女服饰、却难掩通身气派的女子走了进来。安陵容抬眸望去,对上那双熟悉的、带着几分倨傲的凤眸,唇角微勾,并未起身,只抬手虚指了一下对面的软榻:“世兰姐姐来了,坐吧。”
年世兰也不客气,径直走到软榻边坐下,目光扫过安陵容略显苍白但眼神清亮的脸庞,哼了一声:“你倒是悠闲自在得很,在本宫面前,连礼都懒得行了?”
安陵容拿起手边的温水抿了一口,语气带着几分熟稔的亲昵:“世兰姐姐说笑了,你我之间,何须那些虚礼?姐姐肯扮作宫女来瞧我,这份心意,妹妹记在心里了。”
年世兰被她这话说得面色稍霁,示意颂芝将带来的食盒放在桌上:“知道你这里清苦,带了些翊坤宫小厨房新做的蟹粉酥,你尝尝看,可比你这里的点心强多了。”
安陵容眼睛一亮,捻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尝,赞道:“酥脆鲜香,果然好吃!还是姐姐疼我。” 她咽下点心,对侍立一旁的云珠道,“云珠,去请卫太医过来吧,也该到例行诊脉的时辰了。”
“是,小主。” 云珠领命退下。
年世兰打量着殿内的陈设,眉头又蹙了起来:“快到年下了,内务府那帮奴才愈发惫懒了!你看看你这屋里,炭火也不足,摆设也寒酸,哪里像个常在的住处!”
安陵容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能住人,不冷就行了,姐姐何必在意这些。况且,眉姐姐也悄悄给我送了些银丝炭来,冻不着的。”
“哼!” 年世兰冷哼一声,“难怪你这‘病’总好不利索!住在这等地方,能好才怪!本宫非得好好敲打敲打黄规全那个奴才不可!”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再说沈眉庄,她一个人,既要顾着你,又要顾着东偏殿那个‘病’着的,她自己位分又不高,难免吃力。本宫既协理六宫,总不能看着你们几个被底下人作践。”
安陵容闻言,放下手中的书,正色道:“那妹妹就替眉姐姐,还有嬛姐姐,多谢世兰姐姐好意了。有姐姐在,我们也能安心些。”
正说着,云珠引着卫临走了进来。
“微臣给华妃娘娘请安,给柔小主请安。” 卫临躬身行礼,看到年世兰在此,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但立刻便恢复了平静。
“卫太医免礼。” 安陵容抬了抬手,语气自然地说道,“正好世兰姐姐也在,你便一同请个平安脉,给姐姐也好好看看。姐姐近日操劳,我也放心不下。”
卫临心中了然,立刻应道:“是,微臣遵命。” 他转向年世兰,恭敬道,“华妃娘娘,请您伸出手,容微臣为您请脉。”
年世兰看了安陵容一眼,见她目光澄澈坦然,便也不再犹豫,将手腕放在了卫临早已备好的脉枕上。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卫临凝神诊脉时细微的呼吸声。安陵容端起茶杯,轻轻吹着浮沫,目光却落在年世兰看似平静却隐含一丝紧张的侧脸上。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普通的诊脉,更是对她与华妃之间脆弱联盟的一次重要考验,也是对卫临医术和忠诚的检验。这后宫之路,每一步,都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