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墨忒耳的这一手操作，在整个神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创世指挥中心的数据大屏上。
代表着德墨忒耳的KpI曲线，在沉寂了许久之后，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猛地向上飙升，直接超越了长期霸占榜首的玉皇大帝和宙斯。
“这……这怎么回事？！”宙斯看着自己的排名掉到了第二，气得差点把手里的雷霆权杖给捏碎了，
“德墨忒耳她干了什么？她不是一直在下面种田吗？种田的KpI能有这么高？”
“报告！”负责数据监控的赫尔墨斯，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德墨忒耳女神刚刚在人间界，创立了‘神授农技学院’，任命凡人亚当为首任‘大祭司兼首席研究员’，公开传授‘科学种植法’！”
“什么玩意儿？科学种植法？”宙斯一脸茫然。
赫尔墨斯立刻调出了相关的画面。
画面中，德墨忒耳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偶尔降下神迹的女神。
她化身为一位和蔼的农学导师，亲自下到田间地头，指导凡人们如何选种、育苗、翻土、施肥、灌溉……
而那个叫亚当的少年，则成了她的“首席助教”。
他把他那些“实验”得出的结论，整理成一套套简单易懂的口诀，比如“深耕浅种，出苗整齐”、“见干见湿，不干不浇”。
这些口诀，通过德墨忒耳的神力，迅速传遍了整个大陆。
一时间，人间界的农业生产力，得到了爆炸性的提升。
无数原本还在为温饱发愁的部落，第一次吃上了饱饭。
凡人们对德墨忒耳的信仰，也发生了一种质的改变。
以前，他们拜德墨忒耳，是出于一种“交保护费”的心态。
拜了，求个心安，希望女神保佑，别降下天灾。
现在，他们拜德-墨忒耳，是因为他们真的从女神这里，学到了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的“干货”。
他们建造神庙，不是为了取悦神，而是为了把它当成“农业技术推广站”。
他们把祭司，当成了“农技专家”来尊敬。
这种基于“知识”和“利益”的信仰，比单纯基于“恐惧”的信仰，要牢固得多，也狂热得多。
德墨忒耳的“信徒满意度”、“神迹有效转化率”和“世界贡献度”三项核心KpI，全面飙红。
“我操，还能这么玩？”
指挥中心里，所有的神只都看傻了。
他们辛辛苦苦地降神罚，搞神迹，派发一些“看上去很美”的任务，结果还不如人家下去开个“农业技术培训班”来得实在。
“我明白了！”赫菲斯托斯一拍大腿，眼睛里冒着火光，“光教他们冶炼青铜还不够！我得教他们怎么造工具！怎么造更锋利的犁！怎么造更高效的灌溉水车！”
说完，这位工匠之神也化作一道流光，冲向了人间界。
他找到了最优秀的工匠部落，开办了“奥林匹斯第一技工学校”，开始传授机械原理和工程学。
“还有我！”波塞冬也不甘示弱，
“光给他们渔网有什么用？我得教他们造船！造大船！我还要教他们看星象，辨别洋流，让他们能去更远的海域，捕更多的鱼！”
海神波塞冬，摇身一变，成了“国家航海学院”的荣誉院长。
一时间，神只们仿佛都找到了新的“财富密码”。
他们不再满足于简单粗暴地“索取”信仰，而是开始想方设法地，向凡人“输出”有价值的知识和技能。
玉皇大帝坐不住了。他一看自己的KpI被反超，急得在凌霄宝殿里团团转。
“太白！太白金星！快给朕想想办法！”
太白金星捻着胡须，看着数据面板，沉吟道：“陛下，农业、工业、航海，都被他们抢了先。我们天庭，总得有点自己的特色。”
“什么特色？”
“他们教的，都是‘术’。我们可以教‘道’。”太白金星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们可以教他们，如何‘管理’。”
“管理？”
“然也。”太白金星解释道，
“现在凡人吃饱了，工具也先进了，部落越来越大，人口越来越多。
新的问题就来了。
人一多，就容易乱。谁来分配食物？谁来组织生产？谁来裁决纠纷？这些，都需要‘秩序’和‘制度’。”
玉皇大帝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朕去教他们怎么当‘官’？”
“正是此意！”太白金星一拍手，
“陛下可以降下‘天规’，设立‘官职’，教他们建立一个初步的国家雏形。
让他们明白，一个高效的社会，离不开一个强有力的管理者。
到时候，您作为所有‘管理者’的最高偶像，信仰还不是滚滚而来？”
“妙啊！爱卿真乃朕的张良！”玉皇大帝龙颜大悦。
很快，在东方大陆上，第一个由神只亲自下场指导的“王朝”——夏，建立了。
玉皇大帝颁布了《天条律法V1.0》，设立了三公九卿，划分了行政区域，制定了税收和徭役制度。
人类社会，在神只们的疯狂“内卷”之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原始的部落时代，向着文明时代狂奔。
只有少数几个神，对此感到了不安。
“他们……都疯了吗？”阿瑞斯看着那些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感到一阵无趣和烦躁，“没有战争，没有冲突，只有种田，造东西，还有排队领工资？这世界变得也太无聊了！”
他试图煽动两个刚刚建立起来的城邦之间发生战争。
结果，还没等他开始挑拨，赫菲斯托斯就带着他“技工学校”的学生，给其中一个城邦，连夜建起了坚固的城墙和一堆威力巨大的守城器械。
另一个城邦一看，打个屁啊，根本打不过，于是灰溜溜地撤了。
阿瑞斯的KpI，跌到了历史最低点。
同样不开心的，还有天照大御神。
她看着大陆上日新月异的变化，再看看自己那片“和谐有序”的群岛，心中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动摇。
她的子民，在勘助等人带回新的思想后，也开始了一些小小的“变革”。
他们学会了改良工具，学会了优化祭祀流程。社会生产效率确实提高了一些。
但是，这种提高，和大陆上那种“爆炸式”的发展比起来，简直就像是蜗牛在爬。
大陆上的凡人，已经开始用青铜器和铁器了，她的子民，还在为打磨出一件更精致的石器而沾沾自喜。
大陆上的凡人，已经开始讨论“国家”和“法律”了，她的子民，还在为“插花应该对称还是不对称”而争论不休。
那堵她引以为傲的“文化防火墙”，现在看来，更像是一个把自己关起来的“笼子”。
“姐姐，我们……是不是做错了？”连一向暴躁的须佐之男命，都看出了问题所在。
他看着大陆上那些凡人，一个个精神抖擞，充满了干劲，再看看自己这边的凡人，虽然谦恭有礼，但眼神里，却总是带着一种压抑和迷茫。
天照没有回答。
她只是默默地看着数据面板上，自己那条几乎快要跌出前十名的KpI曲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场由一个名叫亚当的凡人少年，无意中掀起的“产业升级”和“KpI竞赛”，正在深刻地改变着整个世界的格局。
而始作俑者，亚当，此时却遇到了新的烦恼。
他现在已经是德墨忒耳座下最红的大祭司，身份尊贵，受人敬仰。
但他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
他感兴趣的，还是那些“为什么”。
在解决了“怎么种好地”的问题后，他又开始琢磨新的问题。
“我们吃下去的麦子，是怎么变成我们身体的一部分的？”
“我们生病了，是因为什么？真的是因为惹怒了神明吗？那为什么有时候，喝了某种草的汁液，病就好了？”
“人，为什么会死？死了之后，又去了哪里？”
这些问题，德墨忒耳也回答不了他。
因为这些，已经超出了“农业”的范畴。
亚当感到很苦恼。他感觉自己的大脑里，仿佛装着一个无底洞，一个问题解决了，又会冒出十个新的问题。
这天晚上，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覆去睡不着。
他看着窗外的月亮，又开始胡思乱想。
“月亮为什么会变圆又变缺？它和太阳，是什么关系？”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合成音，突兀地，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你想知道答案吗？”
第238章 禁忌的知识与低语
“谁？！”
亚当吓得一个激灵，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惊恐地环顾四周，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月光从窗户里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谁在说话？”他颤声问道。
“我，就是你。”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也是你脑海里，那些‘为什么’的源头。”
亚当懵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是神吗？还是附在我身上的恶魔？”他抱着脑袋，痛苦地问道。
“我不是神，也不是恶魔。”那个声音回答道，“我只是一个‘观察者’。一个……来自世界之外的‘读者’。”
“读者？世界之外？”亚当完全听不懂这些词。
“你的理解能力，还无法处理这些信息。”那个声音依旧平淡，
“你只需要知道，我可以为你解答你心中的任何疑问。我可以告诉你，月亮为何会有阴晴圆缺，人为何会生老病死，宇宙……为何会存在。”
亚-当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解答……任何疑问？
这对他来说，是比任何财富和权力，都更具诱惑力的东西。
他从小到大，最大的痛苦，就是脑子里有无数的问题，却找不到答案。
现在，有一个“东西”，告诉他，可以给他所有的答案。
“你……为什么要帮我？”亚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警惕地问道。
“我不是在帮你。”那个声音说，
“我是在‘阅读’。你的探索，你的思考，你的每一次解开谜题时的‘顿悟’，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有趣的‘情节’。你的故事越精彩，我的阅读体验就越好。”
“所以，我只是你的一个……玩具？”亚当感到一阵屈辱。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成为一个能被‘读者’关注的‘主角’，难道不是一件值得荣幸的事吗？无数的世界，无数的‘故事’，都在无声无息中诞生和毁灭，连被阅读的资格都没有。”
亚当沉默了。
他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他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附在自己身上的“东西”，需要自己不断地去探索，去解密。
而作为回报，它会给自己提供“答案”。
这似乎……是一场交易。
“好。”亚-当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我接受这场交易。现在，请你告诉我，月亮为什么会变化？”
“很简单。”那个声音开始以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向他灌输知识。
“你所看到的世界，是一个球体。你脚下的大地，是一个巨大的球。
而月亮，是另一个稍微小一点的球。它在围绕着你脚下这个大球旋转。
太阳，则是一个更大、更热、会自己发光的火球。
月亮本身不会发光，你看到的月光，其实是太阳光照在月亮上，然后反射到你眼睛里的……”
一段段超越了这个时代认知极限的天文学和物理学知识，像数据流一样，涌入了亚当的大脑。
亚当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地粉碎，然后又以一种全新的、更加宏伟壮丽的方式，重组了起来。
原来……大地是圆的？
原来……月亮只是块不发光的石头？
原来……天上的星星，都可能是和太阳一样的火球，只是离我们太远了？
他从床上下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屋外，抬头仰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
这一刻，在他眼里的，不再是神话里那位美丽的月亮女神，而是一个冰冷的、遵循着物理规律运行的巨大天体。
一种前所未有的、难以言喻的震撼，和一种……莫名的失落，同时涌上了他的心头。
神话，被祛魅了。
在创世指挥中心，陈晨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它……它违规了！”他低吼道。
“图书管理员”承诺过，阅览员只会“被动观察”，不会“主动影响”。
但现在，它在做什么？它在直接向一个原始时代的凡人，灌输高维度的宇宙知识！这已经不是“影响”了，这是在“作弊”！
他立刻尝试联系“图书管理员”，发出了最严厉的抗议。
“你们的‘阅览员’违反了协议！它在主动干涉我的世界！”
这一次，回复来得更快。
“抗议无效。”冰冷的合成音里，似乎带着一丝嘲讽，“‘阅览员’的行为，并未违反‘被动观察’原则。”
“这叫不叫干涉？！”陈晨怒道。
“‘阅览员’并未主动向‘角色’灌输任何信息。”对方解释道，
“是‘角色’亚当，主动提出了问题。‘阅览员’只是作为其灵魂的一部分，将他自己‘观察’到的信息，反馈给了他。整个过程，属于‘角色’的内部思维活动，不构成外部干涉。”
“我操！”陈晨气得差点跳起来。
这他妈是钻空子啊！
这个逻辑就像是，我派了个人到你家里，我保证他不动你家任何东西。
但他天天在你耳边念叨“你家的冰箱好像有点旧了”、“你家的墙纸颜色不太好看”，然后你主动问他“那我该换个什么样的冰箱”，他再告诉你。
最后，他还说，你看，是你自己要问的，我可没主动让你换啊。
“无耻！”陈-晨骂道。
“这是规则。”对方的回答，简单而又冷酷。
陈晨无力地坐回了王座上。
他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
从他同意“订阅”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对方对规则的理解和利用，远在他之上。
现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名叫亚当的凡人，在他的“金手指”的帮助下，会把这个世界搅成什么样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亚当就像一块疯狂吸收知识的海绵。
他白天继续当他的“农业大祭司”，指导凡人耕种。
但他教的东西，越来越“邪门”。
他不再提德墨忒耳女神，而是开始讲“土壤酸碱度”、“光合作用”、“氮磷钾元素”。
凡人们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们发现，按照亚当这些“邪门”的说法去做，粮食的产量的确更高了。
于是，他们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
渐渐地，在农田里，人们向德墨忒耳祈祷的声音越来越少，而讨论“今年该施点草木灰还是粪肥”的声音，越来越多。
德墨忒耳的KpI曲线，在经历了一次暴涨之后，开始缓慢地、但却坚定地向下滑落。
她感到了恐慌。她发现，自己正在被“架空”。
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神授农技学院”，正在变成亚当的“个人科学院”。
凡人尊敬她，但更信赖亚当。因为亚当能用他们听不懂但却很有效的“道理”，来解释一切。
而她，除了降下神迹，和说一些“要虔诚”之类的空话，什么都解释不了。
亚当的研究领域，也迅速从农业，扩展到了其他领域。
他开始研究医学。
他通过解剖动物（这在当时是惊世骇俗的行为），了解了生物的内部结构。
他开始尝试用草药来治疗疾病，并记录下每种草药的功效和副作用。
他创立了“实证医学”，挑战着由阿波罗所代表的“神谕医学”。
他开始研究物理。
他观察落体，研究杠杆，试图计算出星辰的运行轨迹。
他创立了“自然哲学”，挑战着由宙斯所代表的“神权世界观”。
他就像一个孤独的先知，在这个神话时代，点燃了一把名为“科学”的火焰。
这把火，一开始还很微弱。但它正在吸引着越来越多和他一样，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年轻人。
一个以亚当为核心的“学院”雏形，开始在大陆上悄然出现。他们不信奉任何神，他们只信奉“真理”和“逻辑”。
神只们，终于感到了真正的威胁。
这已经不是抢KpI那么简单了。这是在挖他们的根！
如果所有的自然现象，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那还要“神”做什么？
如果所有的生老病死，都可以用“医学”来解决，那还要“神”做什么？
“必须除掉他！”
奥林匹斯山的神殿里，宙斯发出了愤怒的咆哮。他的手中，雷霆闪烁。
“这个叫亚当的凡人，正在散播渎神的思想！他正在摧毁凡人对我们的信仰！他比任何恶魔，都更危险！”
阿波罗、阿瑞斯等神只，也纷纷表示赞同。他们的KpI，因为亚当的出现，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雅典娜！德墨忒耳！”宙斯看向自己的两个女儿，“你们当初还为这个凡人说话！现在看看，他给我们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德墨忒耳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她后悔了。她当初以为自己找到了提高KpI的捷径，却没想到，是引狼入室。
只有雅典娜，依旧保持着冷静。
她看着数据面板上，因为亚当和他的学院出现，而开始飞速增长的“技术突破速率”和“个体创造力”指数，眼神复杂。
“父亲，或许……这未必是件坏事。”她轻声说道。
“不是坏事？！”宙斯怒吼道，“等凡人不再需要我们的时候，你就知道是不是坏事了！”
“我将亲自降下神罚，让这个狂妄的凡人，和他那可笑的‘学院’，一起化为灰烬！”
宙斯高举起雷霆权杖，天空中，乌云密布，雷蛇狂舞。
一场针对人类历史上第一位“科学家”的清洗，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