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指挥大厅内，气氛肃杀。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被标记出的西南废弃工厂的各项数据正在飞速刷新。
红外、电磁、空间能量波动……所有能用现代科技探测到的指标，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毫无规律的紊乱。
古砚站在屏幕前，手中拿着刚刚由杏花村转达的、来自那位“酆都大帝”的“旨意”。
“以国法处置……”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复杂难言的弧度。
这或许是数千年来，华夏政权第一次接到来自“阴间最高领导”的、针对阳间事务的直接命令。
而且命令的内容，不是求神拜佛，不是献上祭品，而是要求阳间的“公检法”系统，去处理一帮信奉宇宙虚无主义的邪教徒。
事情正在朝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诞却又无比现实的方向发展。
“命令，‘盘古’行动组所属，西南战区‘雷霆’特战队，立刻出发。”古砚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出，沉稳而有力。“目标：‘净网-2024’指定区域。行动等级：最高。”
“等等，古主任。”一名参谋人员快步上前，面带忧色，
“目标区域的能量干扰极强，常规热武器的效能可能会大打折扣，电子设备有超过九成的概率会失灵。
而且……根据土地爷的补充说明，这些邪教徒的核心，不是他们的肉体，而是他们与那个‘混沌’概念建立的‘信仰链接’。
只进行物理清除，恐怕治标不治本，甚至可能引发更剧烈的能量反噬。”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对付的如果只是疯子，那很简单。
但现在他们要对付的，是一群能把“疯狂”本身作为武器，引来天外之力的疯子。
“谁说我们只进行物理清除了？”古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转向身旁的联络官：“接通杏花村的‘神谕专线’。”
很快，陈晨那带着几分懒散，却又洞悉一切的声音在指挥大厅内响起。
“古主任，准备好了？”
“土地爷。”古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敬意，但更多的是一种合作者的平等姿态，
“大帝的旨意我们已经收到。‘雷霆’已经出发，预计四十分钟后抵达目标外围。
但如你所知，我们这边只负责‘拆迁’，至于房子里的‘不干净’东西，还得请您这边派专业的‘保洁’来处理。”
这番比喻让指挥大厅里不少人都差点笑出声，但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位土地爷和古主任之间这种奇特的、接地气的交流方式。
“好说。”陈晨那边似乎轻笑了一下，“‘保洁’已经在路上了。不过这次来的不是大部队，业务比较特殊，派个‘专家’过去就行。”
陈晨话锋一转，变得严肃起来：
“古主任，我需要你的‘雷霆’特战队配合一下。这次行动，我们称之为‘道法大数据斩首行动’。你们负责物理层面的‘斩首’，我们负责概念层面的‘断网’。”
“怎么配合？”
“很简单。”陈晨解释道，“我已经将一批特制的‘符箓’数据包发给了你。
让你的队员把这些符文打印在特种合金上，随身佩戴。它不能刀枪不入，但能暂时稳定佩戴者自身的‘信息结构’，抵抗‘混沌’的低语侵蚀，简单来说，就是‘精神稳定器’。”
“第二，行动开始时，我会暂时切断目标区域与外界的一切‘混沌’能量链接。时限只有十分钟。你们必须在这十分钟内，找到并摧毁他们的祭坛，击毙为首的祭司。”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陈晨的声音压低了，“当你们的队员击毙主犯后，不要试图毁坏尸体。我派去的‘专家’需要以他的尸体为‘凭证’，进行一场‘仪式’，彻底宣告他与‘混沌’签订的‘非法合同’无效。这才是根除问题的关键。”
“收到。”古砚没有丝毫犹豫，“命令会一字不差地传达到位。”
挂断通讯，他看向屏幕上那支正在风驰电掣般开赴目标区域的特战队，心中感慨万千。
现代科技的铁拳，与古老神明的法则，在今天，将要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协同作战。这注定是要被载入史册的一天。
……
幽冥，森罗宝殿。
十殿阎罗肃立。嬴政依旧端坐御座，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注视着阳间那座污秽的工厂。
“楚江王。”他淡淡开口。
队列中，一位面容刚正，眼神锐利如刀，浑身散发着凛冽法纪气息的神只出列，躬身行礼。
“臣，历。”
楚江王，姓历，生前乃是隋唐时期着名酷吏，手段酷烈，但执法如山，专治各种不服与狡辩。
其执掌的活大地狱，又名“剥衣亭寒冰地狱”，惩戒的便是那等亵渎律法、扰乱纲常之辈。由他去处理这帮“混沌”信徒，再合适不过。
“你走一趟阳间。”嬴政的旨意简洁明了，“那主犯之魂，朕要他完整的‘罪证’。他与那‘混沌’勾连的‘契约’，便是罪证之首。
去，将那份‘契约’给朕撕了，再把他的魂魄带回来，交由森罗殿审判。”
“臣，遵旨。”楚江王没有多余的话，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玄光，消失在大殿之中。
……
西南边陲，废弃工厂。
“雷霆”特战队的队员们如同矫健的猎豹，在断壁残垣间无声穿行。他们是百里挑一的精锐，每个人身上都佩戴着那种刻有奇特符文的银色金属牌。
金属牌入手冰凉，却又让人心神宁定，仿佛隔绝了周围环境中那种令人烦躁不安的“杂音”。
队长“苍狼”打了个手势，全队停下。
“各单位报告情况。”
“夜枭收到，无人机‘蜂鸟’已进入目标上空，热成像显示，地下三层有大量热源聚集，生命信号约三十七个。但……图像信号受到严重干扰，全是雪花。”
“山猫收到，电磁频谱分析仪已经爆表了，这里的干扰强度比战时的强电磁脉冲武器还离谱。”
“收到。”苍狼压低声音，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战术终端，时间正在倒计时。那是与杏花村约定的“断网”时间。
“土地爷给的时间只有十分钟。目标是地下三层的祭坛和主犯。行动要快，要狠！记住我们的任务，我们不是来劝降的，我们是来执行‘死刑’的！”
“是！”
就在此时，所有队员的耳机里，那股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沙沙”声，突然消失了。
整个世界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周围环境中那种无形的、混乱的压力也为之一空。
“时间到！”苍狼低喝一声，“行动！”
十几名队员如同猛虎下山，瞬间从不同的入口突入工厂内部。破门、索降、爆破……战术动作行云流水。
工厂地下，一群身穿灰色兜帽长袍的邪教徒正围着一个不断翻滚、冒着污秽气泡的泥潭进行着最后的疯狂祷告。
为首的大祭司高举着一柄由废铁和骸骨扭曲而成的法杖，脸上是病态的狂喜。
“感受到了吗！伟大的混沌之父！那座名为‘秩序’的牢笼，正在我们的冲击下哀嚎！再加把劲！只要再……”
他的话还没说完，“轰”的一声巨响，地堡的合金大门被定向炸药轰开。
烟尘弥漫中，十几道身着外骨骼装甲、手持特种步枪的黑色身影冲了进来。
“不……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找到这里！神圣的混沌屏障……”大祭司面露惊骇。
迎接他的，是苍狼冰冷的枪口和毫不迟疑的怒吼。
“开火！”
密集的火舌瞬间吞没了整个地穴。
邪教徒们试图催动他们那可笑的“混沌之力”，却发现自己与那伟大存在的链接，不知何时已经断开了。
他们不再是能扭曲现实的狂信徒，而是一群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战斗在三分钟内就结束了。
苍狼快步走到大祭司的尸体旁，他死不瞑目，脸上还残留着惊愕与不信。
“目标清除。”苍狼对着通讯器报告，同时警戒着四周，“请求下一步指示。”
古砚的声音从指挥中心传来：“原地待命，‘保洁’就到。”
话音刚落，地穴的中央，空气微微扭曲。一道身着古代官袍，面容冷峻的身影凭空出现。
正是楚江王。
他看都没看周围的特战队员，只是目光冰冷地盯着大祭司的尸体。
“哼，跳梁小丑。”
他伸出手，对着尸体虚虚一抓。
一道凡人肉眼无法看见的、由无数灰色混乱符文组成的虚幻“卷轴”，被硬生生从尸体中抽离了出来。
这便是那大祭司以自身灵魂为抵押，与“混沌”签订的“契约”。
“奉酆都大帝敕令，尔等勾结域外邪祟，祸乱阴阳，罪在不赦。”
楚江王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如同最严苛的法条。
“其所立之伪约，悖逆天理，不合大道，实为无效之废纸。今，本王在此，宣告此约……”
他双手猛地一合。
“——作废！”
那虚幻的灰色卷轴，发出一声无声的哀嚎，瞬间寸寸断裂，化为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就在契约被撕毁的瞬间，远在幽冥，那枚金色“敕”字上的灰色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转瞬间便光洁如新，甚至比之前更加璀璨夺目。
做完这一切，楚江王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冷哼一声，伸手一招，一道虚弱而扭曲的魂魄被他拘在手中。
正是那大祭司。
他不再停留，身形再次变淡，准备回归幽冥。
临走前，他似乎才注意到旁边那些手持奇怪“法器”、一脸震撼的凡人兵士。
他那万年不变的冷峻面孔上，竟罕见地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属于“前纪委干部”的职业性审视。
他扫了一眼现场，对着队长苍狼，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了一句让所有“雷霆”队员都永生难忘的话。
“行动报告记得写详细点，回头我要归档。还有，现场要封锁，所有物证都要妥善保管，回头让你们领导派人来跟我办一下交接手续。”
说完，他便彻底消失了。
指挥大厅内，古砚听着苍狼结结巴巴的现场转述，揉了揉太阳穴，脸上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觉得，自己的“跨维度战略关系研究与应对中心”，可能很快就要增设一个“地府联络办公室”，专门负责处理这种跨阴阳两界的“公文往来”和“办案交接”了。